劉好仃的手從玻璃邊緣收回,指尖還殘留著那道弧形握槽的觸感。他沒走,也沒說話,隻是站在質檢台前多看了兩眼。這塊玻璃和昨天的一樣平整,標簽也貼得整齊,叉車剛剛運走一批,車間裡機器聲照常轟鳴。
可他心裡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第二天早上,晨會開在老地方,小會議室靠牆的折疊桌邊。王姐帶了三份打印件,是最近客戶回訪記錄的摘錄。她剛要開口說訂單的事,劉好仃擺了擺手。
“先不聊發了多少。”
屋裡安靜下來。老李正擰水杯蓋子,手頓了一下。老周抬頭看他,眼裡帶著點疑惑。
“我在想,”劉好仃慢慢說,“要是彆家也做出帶把手的玻璃呢?三個月後,半年後,人家不僅做得一樣,還便宜五塊錢——咱們靠什麼讓人繼續選我們?”
沒人接話。窗外一輛叉車倒出去,喇叭短促地響了一聲。
王姐把紙頁翻了個麵:“現在工地問得最多的是‘能不能再輕一點’,還有人說高層搬運還是吃力,尤其是夏天出汗,手容易滑。”
“不是把手的問題了。”老李插了一句,“是整塊板太沉。”
劉好仃點點頭,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寫下三行字:
減重百分之十五
抗壓強度不能降
成本不能往上跳
寫完轉身:“我們現在用的浮法玻璃,能做到嗎?”
老周盯著那幾行字看了半晌,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材料不變,工藝再改也到頭了。”他說,“輕了就脆,厚了就重,這個坎兒……不好過。”
“所以得換思路。”劉好仃把筆帽哢地按上,“光改外形不夠,得往材料上動腦筋。不然今天咱們領先一步,明天彆人抄作業,我們又回到原點。”
王姐眨眨眼:“你是說,要做新玻璃?”
“不是做,是試。”他坐回椅子,“先摸個底。老周,你牽頭,拉幾個信得過的技工,每周抽半天,看看有沒有替代材料能扛住壓力又降重量。不影響主線生產,出了事我擔著。”
老周沒立刻答應,低頭琢磨了一會兒:“複合材料倒是有,航空級的夾層玻璃,輕、韌、抗衝擊,但造價高,模具也得重做。”
“先不談錢。”劉好仃打斷,“隻問一句:技術上能不能搞?哪怕現在做不到,方向對不對?”
老周沉默幾秒,點了頭。
散會後,劉好仃沒急著走。他讓老李拿了幾片不同厚度的樣品過來,一塊塊親手掂量。最薄的那片拎起來輕了不少,但他一用力,邊緣就微微發顫。
“這種料,上樓都不敢快走。”老李搖頭。
“可工人就想這麼一塊板。”劉好仃把玻璃放回架子,“拎著不累,抬著不慌,摔了也不碎。咱們現在解決了一半,另一半還在路上。”
下午三點,他去了模具間。老周正蹲在地上比對兩個卡槽的尺寸,聽見腳步聲抬頭:“剛才我又查了資料,有種超薄鋼化玻纖板,國外有工地用過,承重沒問題,重量隻有現在的七成。”
“缺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