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把茶杯擱在桌角，餅乾脆屑還粘在杯沿。他沒去擦，手指點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八點零七分。屏幕上的《執行計劃v1.0》文檔還在，光標停在“風險預案”那一行。
他順手打開行業資訊平台，習慣性地刷新本地建材動態。一條推送跳出來：“深南玻璃發布‘智感通明’係列，主打智能感應調光，助力居家安全。”
標題不大，配圖卻紮眼——一塊半透明玻璃緩緩變亮，旁邊寫著：“懂你所動，護你所行。”
劉好仃眯了下眼，鼠標一點，視頻自動播放。畫麵裡，老人拄拐走近陽台，燈隨人亮，背景音溫柔：“從此，黑夜不再陌生。”
他把音量調到最大，又拖動進度條看了兩遍，然後迅速記下發布時間：昨夜十一點四十二分上線預售。
門被推開時，王芳正低頭看手機，眉頭皺成一團。“劉師傅，我剛刷到……深南那款產品，是不是跟咱們撞了？”
孫雯跟著進來，手裡拎著早餐袋，腳步一頓：“他們連宣傳語都抄？”
趙磊最後一個到，耳機還沒摘下來：“我已經看了官網參數，感應模塊說是用毫米波雷達，但沒寫具體型號，響應時間標的是‘小於十秒’，模糊得很。”
劉好仃把競品頁麵投影到白板上，指著那段演示視頻：“你們注意看，那個老人走過去的時候，燈是提前亮的——不是感應觸發，是定時啟動。而且背景太乾淨，不像真實家庭。”
孫雯湊近：“這哪是生活記錄，這是棚拍廣告。”
“問題就在這兒。”劉好仃轉身坐下，“他們動作快，包裝狠，價格比我們低一成五。但現在客戶問起來，萬一說不清區彆，咱們前麵攢的好評，可能一夜之間就被衝淡。”
辦公室安靜了幾秒。
趙磊突然開口：“要不我們也降價？先把市場占住。”
“不行。”劉好仃搖頭，“我們拚的不是誰便宜，是誰讓人安心。他們敢這麼快推出來，說明沒經過真實測試。我們現在亂動，反而顯得心虛。”
王芳點頭：“我也覺得不能跟風降價。咱們現在接洽的兩家社區，都是衝著‘有真實案例’才願意談試點的。要是這時候改策略，人家會覺得我們底氣不足。”
“那就反過來打。”劉好仃拿起筆，在便簽紙上寫下三個字：亮出來。
“什麼意思？”孫雯問。
“彆人藏真相，我們就曬過程。”他說，“把李阿姨家那晚燈誤亮的視頻剪進去，把趙磊做的排查表打印出來附在安裝手冊裡，連係統報錯日誌都挑幾段公開。告訴客戶——我們的燈會出小毛病，但我們不怕它出問題，因為我們知道怎麼修，什麼時候修，為什麼修。”
趙磊愣了下：“這……真能行？不怕顯得不夠完美？”
“完美是假的。”劉好仃笑了笑，“真實才是貴的。咱們的產品不是實驗室出來的模特，是和普通人一起過日子的夥伴。磕了碰了，修好了照樣用，這才是信任。”
王芳眼睛亮了：“我可以馬上整理一份已接洽客戶的名單，今天就發一封公開信，附上使用視頻鏈接和係統運行摘要。不說攻擊對手的話，隻講我們的故事。”
“對。”孫雯也來了勁，“我昨天收到老張家回傳的視頻，孩子半夜起床上廁所，燈剛亮他就笑了，說‘原來燈也知道我要來’。這種片段，比什麼特效都有力。”
“那就分頭做。”劉好仃翻開筆記本，撕下一頁遞給趙磊，“你做個技術對比簡表，重點標出對方沒寫的部分——比如有沒有夜間誤觸記錄、遠程診斷功能是否支持、故障響應有沒有實測數據。彆用術語，寫得讓物業主任也能看懂。”
趙磊接過紙：“明白。我會把咱們後台的真實報警頻率和修複時效列進去，再加個備注：以上數據來自過去七天一百三十七戶實際運行。”
“很好。”劉好仃又轉向孫雯，“你負責做一期《我們的光·背後的故事》，不用多精致，就拍安裝師傅怎麼按排查表一步步解決問題。鏡頭可以晃，聲音可以雜，但得是真的。”
孫雯笑著點頭：“我打算從李阿姨家開始。她兒子特意錄了一段，說以前媽不敢晚上喝水，現在自己走到廚房都不用人陪。他說這話時聲音有點抖。”
“那就保留。”劉好仃說，“感動不需要演。”
王芳已經打開郵箱，新建郵件，主題擬為：“關於啟明一號近期服務說明及用戶實錄分享”。正文開頭寫道：“感謝您對我們產品的關注。在此，我們想向您展示一些未曾修飾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