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魚聲仍然在不緊不慢地敲著,伴隨著轉動佛珠與誦經的聲音。
來人像是專門過來在釋迦摩尼佛前懺悔的一般。
可誦經聲一響起來的時候,小沙彌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起來。
他鬆開了手中的鈴鐺,鐵索綴著鈴鐺朝轉經輪的方向撞過去,沙沙……嘩啦,緊接著不停下墜,翻過去的鱗甲由上而下翻回來,‘金龍’不斷墜落,剛才僧人們誦經做法加持出來的法力,就這樣被破了!
小沙彌怒極反笑,他顯然已經知道外麵的是誰,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當年主子對你寄予厚望,將你一手埋伏進大法王寺,希望你能策反大惠禪師為我們所用,可你偏偏最不爭氣,最後關頭卻反被說服,導致我們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你知道重新部署這一切,我用了多少年,耗費了多少心血嗎?!這都是在為你收拾爛攤子!”
“如今三佛齊現嵩山,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是上蒼給我們的大機緣,咱們應該順應天意,你到底懂不懂!”
我眉頭皺起,抓到了一個重點——三佛齊現。
三佛?
哪三佛?
轉世靈童的魂魄算一個。
我肚子裡的小家夥或許也可以算一個?
那第三個呢?
是銅錢人!是第八魄!
所以這三者之間到底還有著怎樣的關係?
外間有醇厚低沉的聲音傳來:“心燈,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這聲音……竟是空寂住持!
“哈哈,哈哈哈……”小沙彌像是聽到了莫大的笑話一般,笑得不能自已,“放下屠刀,回頭是岸?空寂,我問你,你倒是放下屠刀了,你真的能回頭嗎?”
回應他的,是經久不息的敲木魚聲。
小沙彌聽的煩了,怒火中燒。
他蹬蹬往後退了兩步,手指指著塔中心的內壁裡,那一尊尊住持、高僧坐化肉身的佛像,譏諷道:“空寂,你身為大法王寺現任住持,等你圓寂之後,你覺得你的坐化肉身會被金塑?有資格與他們一起被供奉在這轉輪塔中,受香火供奉?”
他又反手指向下方:“還是你覺得,自己坐化後的舍利,也會被珍藏在轉輪塔下的舍利塔中?空寂,這樣的春秋大夢你到底還要做多少年?”
“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們隻能勝不能敗!”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我們勝了,佛界的曆史就會被我們改寫,若我們敗了,你、我,我們所有人都會被死死地釘在恥辱柱上,誰也逃不掉!”
“什麼放下屠刀,回頭是岸?那把屠刀不僅僅是握在我們手中的,更是時時刻刻架在我們脖子上的!你手中的屠刀放下了,彆人手中的屠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往你脖子上砍下來!”
“空寂,你真是念經把腦子念壞了!至今還如此異想天開嗎!”
我難以置信地盯著小沙彌。
他身在佛門多年,潛心修行。
就算佛教兩派對立,他到底也是佛教中人啊。
這樣一個人,嘴裡怎能說出‘成王敗寇’‘改寫曆史’這樣的話來?
如果佛教最終真的被這樣的人一手掌控,那便不是蒼生之福,而是塗炭生靈了!
“阿彌陀佛。”外間,空寂住持失望的聲音再次響起,“心燈,你跟在我身邊有多少年了?兩百年?還是三百年?”
“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將自己的野心隱藏得如此之好,我的確異想天開,一直以為你也早已經被佛法感化,與我已是同道中人,直到這一次三佛現世,你才露出了你的本來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