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穿僧袍,外披袈裟,背部寬厚,整個腦袋上布滿了金色的銅錢……是銅錢人!
這個銅錢人,與西屋剛打開時,神龕主神位上的銅錢人看起來一模一樣。
但很顯然,眼前這一個是鮮活的。
我們不僅能聽到他的誦經聲,還能感受到他渾身散發出來的磅礴的內力,就連玄貓都愛趴在他的肩膀上,眯瞪著眼睛接受佛經的熏陶。
白菘藍轉頭出去了。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過來白菘藍的心情了。
她看到他,就像看到了當年的邪僧吧?
但她又明白,邪僧可以靠近,被灌注進轉世靈童魂魄的報身佛,是不可以有半分褻瀆之心的。
夏末晚上,暴雨過後,涼風徐徐。
我和白菘藍坐在院子裡,兩人看著黑漆漆的天空發呆。
我問:“放得下嗎?”
“早就放下了。”白菘藍說道,“本就是我一廂情願,他有他的使命,我有我的未來,看到他好,我就安心了。”
報身佛隻有一個,銅錢人將來也是要歸藏的。
而白菘藍會留在五福鎮,亦或是去九焰區。
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了。
好在,他們都有了很好的前途。
“他應該不會在當鋪待很久。”我如實相告,“等阿焰開始天下行走的時候,他應該就會離開,這一走還會不會再回當鋪,就是未知數了。”
白菘藍點點頭:“嗯,挺好的。”
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她了。
道理誰都懂,也都會說,但心裡到底還是會有些難過的吧?
默了默,她問我:“七爺什麼時候開始天下行走?”
我就將柳珺焰的那套說辭跟她說了一遍。
“可能隻是階段性地離開,等徹底粉碎了對方的九龍灌頂陣勢,他就能功成身退了。”
“這樣也好。”
白菘藍興致不高,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悵然之中。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深夜。
過了零點,我就關了當鋪的門,回房睡覺。
引魂燈沒有掛在廊下,而是放在了西屋,因為燈腔裡有朱砂靈骨,我有點擔心會有人來搶。
畢竟之前鳳獻秋曾驅動群鴉攻擊引魂燈,難免他不會故技重施。
得到了這根脊椎骨,我又回到了當鋪,今夜應該會有陰當行的當票出現。
這樣想著,我就洗漱上床。
結果剛睡著就噩夢連連。
夢裡全都是陰當行裡的慘狀。
這段血腥的記憶就像狗皮膏藥一般黏上了我,甩都甩不掉。
我意識到這可能是織夢成真巫法的運作手段,通過一次又一次情景再現來加強這段被篡改的記憶,最終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可這也太影響生活質量了。
我總不能一輩子都不睡覺,都不發呆吧?
我就這樣被噩夢驚醒,又逼著自己睡,再被驚醒,再睡……
折騰了一夜,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了一個囫圇覺,整個人都萎靡不振了。
接下來兩天都是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