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風波之後_萬浪孤舟,滄海一粟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5章 風波之後(1 / 1)

晨光如刃刺破天青,將最後一縷瘴癘之氣寸寸逼退。秦王玄色龍紋廣袖垂落階前,眉弓下凝著霜雪般的沉靜。範行骨節分明的手指撣過素紗襌衣,目光掠過新砌丹朱宮牆,簷角垂落的露珠正將朝霞碾作點點碎玉。忽有帶著龍涎餘韻的歎息漫過九重玉階:"經夜雷霆,倒叫孤的江山筋骨愈健。爾等少年郎既已建功,且隨白鹿車往終南山踏青賞花——"鎏金護甲輕叩闌乾,"孤許你們半日疏狂。"。

我們眉梢眼角漾起釋然的波紋,褪去沾滿塵灰的甲胄,朱紅宮門在身後緩緩闔上。碎金般的光斑在禦道青磚上流淌,晨風裹挾著槐花香掠過鼻尖。

秦王負手凝望天際,暮色將玄色冕服染成青銅。商鞅垂袖立於丹墀,玄色朝服與鬢邊霜色相映,眉峰聚起千鈞山嶽。

「商君,夜影雖折戟,然殘根斷須猶在。」秦王廣袖迎風,聲若冰河裂石,「當以沸鼎烹雪之勢,絕其複燃之機。」商鞅深揖及地,腰間玉珩輕響如金戈,眼底似有鐵水奔流:「縱有星火餘燼,臣必將其扼於繈褓。」階下銅鶴銜燈搖曳,在他眉間投下刀刻般的陰影,「此番雷霆過後,老世族當知鼎之輕重。」

「河西沃野乃大秦命脈,鹹陽新都更係國運。」秦王轉身按住劍柄,玄纁冕旒下目光熔金爍鐵,「待渭水貫城之日,便是玄鳥破雲之時。」商鞅抬首望向雲間孤鶩,掌中竹簡紋路深嵌骨血:「臣已備萬鈞夯石,定教新都地基裡摻不得半粒流沙。」孤鶩振翅,劃破晨曦,宮簷銅鈴隨風輕鳴。秦王步下丹墀,履聲鏗鏘,商鞅緊隨其後,衣袂如墨染長空。二人身影漸沒於宮道儘頭。

蹦躂在青石板路上,贏駟正掰著手指頭數著酒壇子,範行則對著路邊的野花做鬼臉。冷不丁石川用胳膊肘捅我:「那蛇娘子說你壓根不屬於這個時代!」他眼睛亮得像是發現了新八卦,「快從實招來,莫不是月宮偷溜下來的玉兔?還是蓬萊島修煉千年的白澤?」話音未落,他腰間掛著的青銅司南突然倒轉三圈,驚得蹲在槐樹枝頭的麻雀撲棱棱掉下兩片絨羽。

我噗嗤笑出聲,指尖繞著腰間玉佩穗子打轉:「人家說什麼你都信?昨兒你還說城南王婆是灶王爺轉世呢。」遠山浮雲恰時漫過眉梢,在睫羽投下細碎光影。石階縫隙裡鑽出半截赭色蜈蚣,被範行用竹枝挑著甩出個漂亮的拋物線,正巧落進酒肆二樓半開的花窗。

兩個活寶突然一左一右架住我胳膊,範行揪著我發帶嚷嚷:「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贏駟在邊上幫腔:「就是就是!連女媧娘娘都蓋章認證了,你還想蒙混過關?」他袖口沾著的花糕碎屑簌簌落在青苔上,引著螞蟻排成個歪歪扭扭的"囚"字。

蟬鳴突然安靜了三息。我望著雲海中若隱若現的山巔,仿佛又看見混沌初開時糾纏的光與暗:「要說實話麼...」冰河紀的寒風裹著創世餘溫掠過耳畔,三葉蟲在岩漿裡跳起圓舞曲,賭約化作星子綴上誰家少年的劍穗。瓦當滴落的晨露突然凝成琥珀,映出洪荒舊夢。

待最後一個字消散在初夏暖風裡,麵前杵著兩尊石像。範行手裡剛揪的狗尾巴草吧嗒落地,贏駟保持著托腮姿勢,眼珠子都不會轉了。茶寮旗幡上的"忘憂"二字忽明忽暗,掌櫃養的老貓弓著背竄上屋脊,金瞳裡流轉著八卦陣圖。

好家夥!範行突然蹦起來,驚飛了柳梢黃鸝,這故事夠寫八百本話本子!比月老把紅線織成漁網還離奇!贏駟摸著下巴上新冒的胡茬:難怪你總知道哪家桂花釀最香——敢情是偷喝了瑤池的第一盅月!他腰間葫蘆應聲泛起翡翠光,驚得酒蟲在葫蘆肚裡撞出叮咚脆響。

「重點錯了好嗎!」範行突然掰著手指頭算起來,「按這麼說,你給我們當曾曾曾...祖父都綽綽有餘!」我順手將剝好的蓮子塞進他喋喋不休的嘴裡:「多吃點,補腦。」贏駟袖中忽然滾出個青銅羅盤,磁針發瘋似地轉著圈,活似醉漢跳胡旋舞。

贏駟突然拽住我袖角,滿眼閃著奇異光彩:「那位神明給的謎題,是不是像河圖洛書那般玄妙?」我望著城門外蜿蜒的官道,有商隊馬蹄作響:「他說...要我在世間裡找真正的逍遙。」官道儘頭,炊煙嫋嫋,販夫走卒的吆喝聲交織成生活的樂章。

「這有何難!」範行突然把酒葫蘆往青石板上重重一放,「從今日起,咱們吃遍七十二坊佳肴,飲儘三十六巷美酒,看儘世間花,揍遍...咳,結交天下豪傑!」石川笑著往他後腦勺拍了一記:「是你自己想逛勾欄瓦舍吧?」他掌心殘留的朱砂印在範行衣領,恰成個歪嘴笑的貔貅。

「先說好,」範行突然勾住我倆肩膀,青竹氣息混著酒香撲麵而來,「等我們變成白胡子老頭,你可不許還是這副少年模樣!到時候騙小娘子多容易...哎喲!」兩顆蓮子精準砸中他眉心。酒旗忽然無風自動,在暮色裡翻卷出山海圖殘頁的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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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突然溫柔起來,晚風卷著炊煙在巷口徘徊。我撣了撣衣擺沾的柳絮:「若真到那天,我就把你們的糗事編成童謠,讓黃口小兒唱遍九州——比如某人七歲還尿床...」「停停停!」兩隻手同時捂過來,驚起歸巢的雀兒。瓦當上蹲著的石敢當像突然眨了左眼,簷下蜘蛛網綴著的露珠裡,映出三個少年初遇那天的桃花雨。

三個身影漸漸融進鎏金沙裡,青石板路上跳動著最後的金箔。範行嚷嚷著要吃水晶龍鳳糕的尾音飄上屋簷,贏駟正認真比較炙羊肉配茱萸醬還是胡椒更香。我摸向腰間溫熱的酒囊——哪有什麼天地玄黃,此刻晚風正好,酒尚溫。巷尾更夫敲出第一聲梆子時,整條街的燈籠忽然都變成山海異獸的形狀,在漸濃的夜色裡咧著嘴偷笑。

夜影據點的祭壇浸在詭譎紫霧中,蛇娘子以額觸地,呢喃著湮滅千年的禱詞。玄色蛇鱗在幽藍燭火間流轉出粼粼寒芒,她咬破的朱唇沁出血珠,墜地時竟在青石板上綻成曼陀羅紋。祭壇中央的冰髓玉簡迸裂刹那,十二道血痕自她雪腕蜿蜒至蛇尾。

「大人明鑒」染血的貝齒將尾音碾碎在顫動的喉間,玉簡碎屑懸浮成星宿圖譜,七十二盞青銅獸首同時吞吐出帶著鐵鏽味的煞氣。蛇娘子凝著祭壇裂紋裡滲出的黑血,及腰長發似潑翻的鬆煙墨汁傾瀉在祭磚,地底傳來的轟鳴裹挾著沙啞回響:「九淵將傾,非爾之過。」驟起的陰風卷著香灰騰空,化作萬千幽綠螢蟲,墜入祭壇底部湧動的暗金色旋渦。

差不多半日我們帶著醉醺醺的贏駟回了秦宮的偏殿,範行一路哼著小曲,腳步踉蹌。殿內銅爐香嫋,宮燈映出三人臉上未褪的酒紅。

贏駟像化開的麥芽糖般癱在軟塌上,嘴角翹著糖絲似的笑,指尖把腰間玉佩撥得叮咚作響:"好嘛,你們一個個都溜得沒影兒,就留我在這金碧輝煌的秦宮裡當光杆兒公子"話音黏黏糊糊嘟囔著。我笑著捏他後頸:"聚散終有時嘛,記牢咱們的擊掌為誓!"範行醉眼乜斜,啪地拍出塊青玉玦,三個姓名在月光裡晃得滿室生輝:"信物在此!待江湖重逢,定要不醉不休!"

贏駟"啪!"一掌拍得茶案直晃悠,眼尾燒得跟晚霞似的:"哎喲喂!今兒個本公子就是把天捅個窟窿,也要跟你們闖江湖去!"

"使不得使不得!"我急得直跳腳,活像熱鍋上的螞蟻,"說好的君子一言九鼎呢?您這細皮嫩肉的..."

範行抱著青鋒劍斜倚朱漆柱,肩膀直顫:"嘖嘖~咱們小公子這爆竹脾氣,比三伏天炸雷還帶勁兒!"

正抓耳撓腮想著怎麼哄呢,忽聽雕花木門"吱呀呀"顫了三顫——商君拎著青竹簡踱方步進來,衣擺還帶著鬆墨香。

"就憑這個——"他晃了晃手中的竹簡,笑得像隻老謀深算的狐狸,"公子今日的《商君書》筆記,還晾在硯台邊上打哈欠呢!"

贏駟"嗷"地一聲從軟塌上滾下來,玉冠歪斜著掛在發梢:"先生饒命!這卷軸墨跡未乾就沾了蜜餞渣子,學生這就..."話音未落,範行突然將青銅錯金匣往案幾上一磕,匣中露出半截玄鳥紋帛書:"稟商君,昨夜巽位暗門的銅魚符已拓在此卷。"

商君指尖撫過帛書凹陷的銘文,忽然撚起我袖口沾著的夜露:"子時三刻探的暗渠?"鬆墨香氣驟然逼近,"難怪今晨宮牆根的青苔有被劍鞘刮過的痕跡——"他轉身時玉佩撞在贏駟欲藏未藏的竹簡上,發出清越的響。商君沉思片刻,說:

夜影之亂牽涉七國,雖秦國之事已告段落,然遺患未絕!後續事宜吾自當統籌,敕令爾等即刻巡察九州,限期三載。務須徹查禍源。

謹遵鈞命!

我和範行剛抬腳要跨過朱漆門檻,忽然聽見身後蹬蹬蹬的腳步聲

"等——等——我!我也要去嘛!"

商君抱著戒尺從廊柱後閃出:"咳!公子先把今天明天後天的功課都謄完再說!"

"無名!範行!快救我啊啊啊——"

我們倆趕緊捂住嘴巴,肩膀一聳一聳地溜出宮門

深更半夜

這活兒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咱們可彆讓贏駟也沾上這身泥。兄弟你那邊摸到啥門道沒?

好家夥!墨家那邊都成了漏風的竹篩子!我得踩著風火輪躥回稷下學宮,這事兒非得老祖宗捋著白胡子拍板不可!

話說咱哥倆咋開溜?眼下就兩條野路子——要麼躥去燕趙喝西北風,要麼鑽進雲夢澤摸魚蝦。我這心裡跟揣了二十五隻兔子似的百爪撓心,老範你倒是給個痛快話啊!「走水路!」範行巴掌拍得石桌直顫悠,眼珠子噌地亮起來,「雲夢澤那九曲連環的河道比諸葛亮的八卦陣還玄乎!再說了,齊地花花世界藏個人,就跟往火鍋裡撒芝麻粒似的!」

天邊剛泛起蟹殼青,秦王帶著文武百官烏泱泱湧來送行。旌旗嘩啦啦抖得像火燒雲,青銅甲胄冷光亂竄。贏駟一把攥得我腕骨咯咯響,喉結上下滾了三五遭才憋出句:"這一去山高水險,可彆讓江湖風雨打了燈盞。到時候鹹陽新宮見!"秦王玄色冕旒簌簌輕響,目光劈開晨霧烙在我臉上,鐵掌重重壓在我肩頭:"縱馬踏碎千重浪,歸來仍是少年郎。"

範行把鐵槊掄得呼呼生風,聲浪震得旌旗簌簌發抖:"臣定當竭力以赴,不負王上所托。"馬蹄鐵磕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子,我剛扯緊韁繩回望,隻見宮闕飛簷刺破朝陽,活像隻玄鳥撲棱著鎏金翅膀。古道蛇形鑽進晨靄,嘚嘚馬蹄聲在霜白荻花叢裡蹦躂出綿延不絕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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