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傷,徹底好了。該走了。”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遠方,仿佛穿透了草原的地平線,看到了那片屬於趙國的土地。
“我的根在那裡。我的…未竟之事也在那裡。”他沒有明說“霸業”,但眼神裡的堅定不容置疑。“我要回去。用我自己的方式,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改變那個…我曾深陷其中的泥潭。”
他收回目光,看向我和範行,眼神複雜:
“我知道,你們…和秦國的嬴駟,是生死之交。”他直接點出了這個名字,語氣平靜,沒有敵意,更像是一種確認。
範行正擰著濕漉漉的頭發,聞言動作一頓,嘿嘿一笑,帶著點江湖氣:“嘿,老贏啊?那家夥…是條漢子!一起喝過酒,砍過人,過命的交情!怎麼,阿紮公子,想打聽他?”
公子章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微妙的弧度:“不。隻是確認一下。未來…或許會很有趣。”他沒有再深說,但眼神中的光芒,已然昭示了趙國與秦國未來那必然交織的命運。他看向我,帶著一絲探究:“無名兄,你呢?你的根…在哪裡?”
我靠在溫熱的石頭上,閉著眼,感受著陽光灑在臉上的暖意和星若在不遠處山坡上投來的關切目光。識海深處,那“焚骨煮酒”的協議鎖鏈,連接著另外三股鮮活的存在感。
“根?”我睜開眼,黑色眸子映著藍天白雲和清澈的河水,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篤定,“大概…就在這片能讓我喘口氣的地方吧。”
(河畔山坡陽光正好閨蜜視角)
清澈的河水在下方歡快地流淌,水花聲夾雜著男人們偶爾的呼喝和笑聲傳上山坡。三個女孩並排坐在柔軟的草甸上,陽光給她們的發梢都鍍上了金邊。
納蘭盤著腿,一手托著下巴,棕紅的眼睛亮得像草原最明媚的火焰,視線牢牢鎖在河水中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公子章身上。看著他矯健地避開範行的“偷襲”,看著他掬起清涼的河水潑在輪廓分明的臉上,水珠順著脖頸滑落麥色的胸膛……納蘭的嘴角不自覺地越翹越高,臉頰也染上了和夕陽相似的紅暈。
“嘖,看看咱們納蘭妹子,”星若挨著納蘭,用手肘輕輕捅了捅她,小臉上滿是狡黠的笑意,淡金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眼珠子都快掉河裡,黏在阿紮公子身上啦!要不要我幫你喊一聲,讓他遊近點給你看個清楚?保證連水珠滑到哪兒都看得清!”
“胡說什麼呢!小星星!”納蘭被戳中心事,瞬間炸毛,臉上紅暈更盛,伸手就去揪星若編著精致小辮子的頭發,“我看的是河水!河水懂不懂!誰看他了!一身臭汗有什麼好看的!”她嘴上硬氣,眼神卻像被燙到一樣飛快地從公子章身上移開了一瞬。
“哎喲喲!疼疼疼!”星若誇張地叫著,靈活地躲閃著納蘭的“魔爪”,笑嘻嘻地往旁邊的林婉兒身後縮,“婉兒姐姐快評評理!納蘭姐姐這是不是典型的‘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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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端坐在兩人旁邊,姿勢一如既往的優雅端正,膝蓋上放著她那個不離身的核心羅盤。不過這次,羅盤是合上的。她冰藍的眼睛正看著下方,帶著一種……嗯,類似於觀察稀有生物習性的專注,但少了平日的冰冷數據流,多了點生動的興味。
聽到星若的話,林婉兒微微側過頭,目光在納蘭通紅的臉頰和下方公子章健碩的身影之間掃了一個來回。她沒有看羅盤,而是用一種非常平靜,甚至帶著點“學術探討”意味的語氣說:
“根據我的‘非儀器輔助觀察’,”她特意強調了這幾個字,嘴角似乎有極其微小的上揚,“納蘭的視線軌跡,在過去一炷香內,有超過八成時間聚焦在公子章上半身,尤其是水流衝刷的區域。她的呼吸頻率在公子章掬水洗臉時,有可觀測的短暫停滯。另外,”她頓了頓,看向星若,“你提議讓公子章遊近點時,納蘭的瞳孔瞬間放大了約百分之十五,這通常意味著……”
“林!婉!兒!”納蘭這下連耳朵尖都紅透了,又羞又惱,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放棄了追打星若,轉而撲向林婉兒,作勢要去捂她的嘴,“不準說了!你這觀察比羅盤還氣人!你到底是哪邊的?!”
林婉兒敏捷地往後一仰,躲開了納蘭的“襲擊”,那張清冷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清晰的笑意,雖然很淡:“我隻是陳述觀察結果。基於現有證據,‘口是心非’的結論,成立概率很高。”她甚至還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在肯定自己的判斷。
星若在旁邊笑得直打跌:“哈哈哈!婉兒姐姐!你太厲害了!不用羅盤也能把納蘭姐姐看得透透的!”她湊到納蘭耳邊,這次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賊兮兮的興奮:“不過說真的,納蘭姐姐,阿紮公子這樣看…是不是還挺養眼的?那身板,嘖嘖…”
“星!若!你再胡說!”納蘭這下徹底“惱羞成怒”,張牙舞爪地撲向兩個“同夥”。三個女孩頓時在柔軟的草甸上滾作一團。納蘭的辮子徹底散了,星若的小辮子也歪到了一邊,林婉兒試圖維持端莊,但被撓到癢癢肉,也忍不住破了功,清冷的臉上漾開難得的、帶著點狼狽的笑意。清脆的笑聲和嬌嗔的“討伐”聲響徹山坡。
好不容易“休戰”,三人都有些氣喘籲籲,頭發淩亂,臉上卻都洋溢著純粹的快樂。她們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正好看到三個男人靠在大石上休息,似乎在交談。
“他們在說什麼呢?好像很認真的樣子?”星若理了理亂糟糟的劉海,好奇地探頭。
納蘭也整理著頭發,冰藍的眼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阿紮公子…好像說了要走?”她隱約捕捉到了幾個詞。
林婉兒也坐直了身體,這次她沒有依賴羅盤,而是專注地看著下方的肢體語言。她的觀察力依舊敏銳,但表達更“人”了:
“公子章的坐姿很放鬆,肩膀打開了,不像以前總帶著防備。他剛才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節奏穩定,眼神看向遠處…像是在說一個重要的決定。”她微微蹙眉,“他提到‘回去’…還有‘根’。”
當公子章轉向無名和範行,提到“嬴駟”時,山坡上的三個女孩都屏住了呼吸。
“嬴駟?是那個秦國的…”納蘭眉頭緊鎖。
星若緊張地抓住納蘭的胳膊:“他們不會要吵架吧?老贏可是木頭的生死兄弟!”
林婉兒仔細觀察著,冰藍的眼睛像最精準的鏡頭:“範行反應很大,手舞足蹈的,像是在拍胸脯保證什麼…嗯,應該是說他跟嬴駟的交情。無名…沒什麼大反應,就是聽著。”她看到公子章嘴角那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公子章…好像在笑?不是冷笑,更像是…覺得有趣?”
聽到林婉兒的描述,納蘭和星若都鬆了口氣。星若拍拍胸口:“還好還好,看來不是要打架。”
接著,她們看到公子章似乎問了無名什麼。無名靠在石頭上,閉著眼,陽光灑在他依舊有些蒼白的臉上。然後他睜開眼,說了句什麼,目光似乎…有意無意地掃過她們所在的山坡方向。
“木頭說什麼了?”星若急切地問,身體不自覺地前傾,冰藍的大眼睛緊緊盯著無名。
林婉兒也看著無名,她的目光在他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他看向山坡時,那極其短暫卻異常柔軟的眼神上——那眼神,是給星若的。林婉兒的心口,仿佛被這無聲的溫柔輕輕撞了一下。她沉默了兩秒,再開口時,清冷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溫和暖意:
“他說…‘根在能喘口氣的地方’。”林婉兒頓了頓,目光轉向身邊瞬間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圓圓的星若,語氣更加柔和,“他說話的時候,看著這裡。看著…你,星若。還有我們坐著的這片草地,這條河…這片讓他覺得能‘喘口氣’的草原。”她沒有提任何數據關聯度,隻是平靜地陳述著所看到的、感受到的。
“啊…”星若瞬間捂住了嘴,晶瑩的淚珠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但臉上綻放的笑容卻比陽光還要燦爛耀眼。她猛地撲過去,緊緊抱住林婉兒和納蘭,聲音哽咽卻充滿了巨大的幸福:“他…他承認了!這裡…這裡是他的根!是我們的地方!”
納蘭也被這無聲卻重逾千斤的告白感動了,回抱著星若,眼眶也有些濕潤,笑著打趣:“好啦好啦,知道你家木頭開竅了!快彆哭了,小哭包!再哭下去,你家木頭還以為我們欺負你呢!”
林婉兒被兩個女孩緊緊抱著,身體有些僵硬,但最終沒有推開。她感受著懷裡星若激動的顫抖和納蘭溫暖的體溫,聽著她們帶著笑意的哽咽和調侃。她冰藍的眼眸低垂,看著下方河灘上那個安靜靠坐的身影,又看看懷裡哭哭笑笑的星若,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的歸屬感悄然彌漫開來。她學著納蘭的樣子,極其輕微地,也回抱了一下她們。
陽光暖暖地照著,山坡上三個女孩依偎在一起,分享著甜蜜的心事和溫暖的羈絆。河水在下方流淌,帶走塵埃,也映照著少年們坦誠的未來與此刻沉甸甸的安寧。納蘭看著河水中那個讓她心動的身影,又看看身邊又哭又笑的星若和雖然彆扭但終究擁抱了她們的林婉兒,隻覺得這草原的風,從未如此溫柔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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