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澗峽中段,星軌核心。
下方“傻瓜歡樂穀”的喧囂和血腥像被一層無形的牆擋著,半點透不進這崖頂。阮星若站在那塊突出來的巨岩上——這裡刻著她最核心的符文,這會兒的她,和平日裡判若兩人。
屬於“小星星”的嬌蠻靈動全收了起來。素白長袍綴著星辰紋路,在風裡輕輕飄著;長發用支古舊的星簪挽得高高的,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細長的脖頸。那雙眼睛裡再沒了少女的笑鬨,隻盛著一片浩瀚星河,深不見底,冷得像覆了層冰,活脫脫一尊高坐在雲端的神,垂眸看著腳下的凡塵螻蟻。
“時機到了。”她紅唇輕啟,聲音不是往日的意識傳遞,倒像冰玉敲打著,在峽穀裡蕩開,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以星辰之名,執掌命軌。”
雙手在胸前結出繁複的印訣,指尖的軌跡仿佛能牽著星鬥轉。腳下,整個鷹澗峽中段的符文忽然亮了——這些光不是亂晃的,倒像活過來似的,流著、纏著、漫著,在峽穀上空、崖壁之間織出一張巨大又精密的網,是星軌大陣!
星光繞著大陣轉,勾出黃道十二宮的輪廓,映得周天星鬥都像落進了峽穀裡!中段霎時被一片如夢似幻的星域罩住,可這好看的光裡藏著無儘殺機——星域之內,星光就是規矩,而她少司命神官·阮星若,便是這規矩的主人!
她開口念咒,聲音清冷冷的,帶著古老的調子,像從九天飄下來的仙樂,裹著磅礴的力量在星域裡炸開:
“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星軌一轉,領域裡的重力忽然變得黏糊糊的,東倒西歪)
“綠葉兮素華,芳菲菲兮襲予。”點點星光像螢火蟲似的,黏在了衝進來的騎兵身上)
“夫人兮自有美子,蓀何以兮愁苦?”領域裡的重力猛地拐了個彎!)
“乘回風兮載雲旗!”她張開雙臂,像要把整個星辰都攬進懷裡!)
轟——!!!
最後一句咒言落定,星軌大陣猛地亮得刺眼!星域裡的規矩,變了!
重力亂了套!衝鋒的騎兵慌了神,腳下的地忽然不是地了!有人被無形的力拋上天,像斷了線的風箏;有人被狠狠摁在崖壁上,骨頭碎響聽得人牙酸;更多人馬被亂流卷著,像滾筒裡的石子似的翻來撞去!戰馬嘶鳴著四蹄騰空,沉重的鎧甲哪還護命,反倒成了催命符!
運氣掉了底!黏在騎兵身上的星光突然亮起來!被沾上的人倒了血黴:腳下突然塌個坑、手裡的刀莫名其妙飛出去砍了自己、被同伴的驚馬撞飛、甚至吸口涼氣都能嗆得直翻白眼……好像全世界都跟他們作對,走一步都是死路!慘叫聲裡滿是嚇破膽的絕望。
星辰落如雨!星域上空的星光凝成了帶冷火的碎片,嘩嘩往下砸!每片碎片都繞著自己人走,專往趙穆的騎兵身上鑽,盔甲皮肉全被洞穿,跟死神點名似的準!
星軌領域成了活人的屠宰場!好聽的咒言裡,藏著最狠的殺招。少司命,這執掌生命的神官,此刻把“命軌”撥弄得比刀子還冷。
可這神威再大,也有規矩管著。阮星若少司命態)那冷幽幽的眼底,藏著一絲極淡的波動。天道和星辰的規矩像副冰枷鎖,勒得越來越緊——她能懲惡、能撥亂,卻不能沒完沒了地殺生,那會傷了生命法則的根,引來星辰反噬。
星軌大陣的光開始忽明忽暗,轉得也滯澀起來。領域邊緣的光像被人用布擦過似的,一點點淡下去,再也回不來了。
“哼!”少司命態的阮星若輕哼一聲,帶著點對規矩的不甘,更多的卻是神的冷淡。她知道,到極限了。
與此同時,峽穀那頭。
趙穆的中軍被星軌領域的恐怖神威堵著,半步都挪不動。看著那片星光璀璨、卻像磨盤似的絞殺自己精銳騎兵的死亡地帶,趙穆的臉黑得像要滴下水來。脖子上的骨笛瘋狂抖著,散出暴戾的殺氣,想衝開那星辰領域,偏被浩瀚的星力死死壓著。衣襟裡的土黃符文閃得厲害,想穩住自己和周圍的空間,抵消點重力影響,可根本不頂用。
“該死!是司命神殿的餘孽!”趙穆咬著牙罵。他能感覺到領域裡的規則之力,更瞧出那領域因為“殺得太狠”正在自己崩解!
心裡立馬冒出個陰損主意。
“傳令!”趙穆的聲音像毒蛇吐信,“前軍!不惜一切代價衝!用命填!填到那破星陣消失為止!衝過去的,賞萬金!封千戶!”
重賞之下,被恐懼攥住的士兵在督戰隊的鋼刀逼視下,發出絕望的嚎叫,像撲火的飛蛾,更瘋地往那正在淡下去的星域裡衝!他們用身子和性命,給後麵爭取時間,也把星陣的力氣耗得更快了。
趙穆死死盯著領域消散的邊兒,像最有耐心的禿鷲,等著啄食腐肉的機會。身邊的親衛“玄甲騎”緊緊圍著,隨時準備衝。
終於!
最後一點星光在峽穀中段滅了,底下屍山血海的慘狀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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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現在!玄甲騎!跟我衝!”趙穆眼裡凶光暴漲,猛地一夾馬腹!脖子上的骨笛發出尖銳的嘯聲,一層淡淡的、帶血腥氣的紅光罩住他和身後的精銳騎兵,速度一下子提了上來!衣襟裡的土黃符文也穩穩亮著,護著他們。
他們像離弦的箭,趁著星陣剛散、前頭屍骸遍地的亂勁兒,踩著同袍和敵人的屍體,瘋似的衝過這片剛經星辰審判的死地!趙穆甚至能感覺到殘留的星力刮得皮膚疼,可眼裡隻剩狂喜和劫後餘生的狠勁!
少司命態的阮星若望著星光漸暗,紅唇輕啟,最後一句咒言帶著神的疏離,還有對凡塵殺戮的了然,輕輕飄出來,像聲歎息,在暗下去的星域裡聽得分明:
“入不言兮出不辭……”我來的時候沒說話,走的時候也不必道彆……)
隨著這句老話落定,她身上那片如海的神性威嚴像退潮似的沒了。眼裡的星河暗下去,露出少女原本的樣子;素袍的衣袂垂落,再沒風動;挽發的星簪像是鬆了勁,幾縷青絲垂下來,發梢還沾著沒散的星塵。
入不言兮出不辭。神來不用打招呼,神走也不用道彆。這是司命神官的孤傲,也是法則本身的冷。
可這神性的餘韻,連一息都沒撐住!
最後一點星光滅了,底下屍山血海露出來,遠處趙穆的玄甲騎正借著這空當瘋跑,煙塵都快看不見了——
“啊——!!!”所有的疏離勁兒瞬間碎成了渣!阮星若狠狠跺了下腳,剛才那高冷的少司命影子全沒了,隻剩個氣炸了的小姑娘。
“憑什麼不辭?!我偏要辭!辭你這破天道破規矩的大混蛋!”她對著天,對著那沒了的星辰法則揮拳頭,小臉憋得通紅,聲音又嬌又氣,全是被打斷的火和不甘,“憑什麼啊?!”
“來的時候不說就算了,走的時候多殺幾個都不行?就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啊!”她指著趙穆跑沒影的方向,氣得直蹦,“你看!那條老狗撿漏跑了!氣死我了!都怪這些死板的破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