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城南,一座早已破敗的土地廟。
周邦彥靠在滿是蛛網的神像基座上,臉色慘白如紙,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都像是從瀕死邊緣拉扯回來。
一名不良人兄弟正咬著牙,用最烈的燒刀子,為他清洗左肩那道深可見骨的可怕傷口。
烈酒澆在翻卷的皮肉上,發出“滋啦”的輕響,冒起一陣帶著焦糊味的白煙。
劇痛讓周邦彥的身體猛地繃緊,冷汗瞬間濕透了破爛的衣衫,但他從始至終,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仿佛那具正在被酷刑折磨的身體,不是他的。他咬緊牙關,青筋暴起,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肺部撕裂般的劇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強撐著,每挪動分毫,都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氣力,然而眼神卻愈發清明,猶如淬火的鋼刀,在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了生存的唯一希望。
“頭兒,師師姑娘的人送來的。”
那名暗樁將素色香囊遞了過來。
周邦彥緩緩睜開眼。
那雙死寂的眸子裡,終於透出了一絲活人的光。
他接過香囊,指尖觸及那微涼的錦緞,卻仿佛能感受到上麵殘留的那一絲,獨屬於她的、決絕的溫度。
他倒出那支薄薄的竹簽,借著遠處火光映照下的微弱紅光,看清了簽文正麵那句刺眼的“枯木逢春猶可待,奈何風雨正滿樓。”
他沒有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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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是將那支冰冷的竹簽,緩緩地、鄭重地,貼在了自己因高燒而滾燙灼熱的額頭上。
他以瀕死之軀,將體內每一分殘存的溫度與意誌,都彙聚成一股灼熱的洪流,順著指尖,儘數灌注到竹簽之上。這是他為激活這份血茶秘圖,所能付出的全部生理極限。
下一瞬,異變突生。
那張原本空無一物的竹簽背麵,一道道暗紅色的線條,在他的視線中緩緩浮現,繼而變得清晰無比,滾燙無比。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刻入記憶。
高俅。
生辰綱。
周邦彥緩緩閉上眼。
再睜開時,他眼中所有的痛苦、憤怒、絕望……都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毀滅的、令人心悸的平靜。
你們,不是喜歡玩遊戲嗎。
好。
我陪你們玩。
下一局,由我來定規矩。
他看著身邊僅存的幾名兄弟,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但眼中卻燃燒著同樣的火焰。
周邦彥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字字如鐵,帶著一種從骨血深處壓榨出的、沉重而壓抑的力量。
“高俅的生辰綱……是送給我們那些死去兄弟的奠儀。”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去。”他厲聲低喝,聲音如同淬了血的刀鋒,冰冷而決絕。
他竭力抬起手,指尖顫抖著,在半空中劃過一道艱難的弧線,最終堅定地指向北方,那指向,仿佛他決意踏上的一條不歸路,血色彌漫,直抵蒼穹。
“把咱們的血債,連本帶利,一文不少地,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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