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份沉重到足以壓垮任何人的囑托。
是周邦彥最後的生機。
“周大人若倒下,若他……已無生機……”
李師師頓了頓,那雙古井無波的眼底,終於閃過一絲幾乎無法捕捉的脆弱。
像一片被狂風吹落的雪花,瞬間融化。
她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袖,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命你最快、最信得過的兄弟,無論如何,要將此物刺入他後心‘神道穴’。”
“記住,隻有一擊的機會。”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穩住自己的聲音。
“告訴他,他欠我的那半個炊餅,還沒還。”
“讓他……活下來,親自還。”
話音未落。
“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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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尖銳刺耳的裂響,毫無征兆地在靜謐的雅間內炸開!
她指下那根因為長時間緊繃而繃到極致的琵琶弦,應聲而斷!
斷弦如同一條受驚的小蛇,狠狠地彈在了她的手背上,立刻劃出了一道細長的血痕。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像一根無形的針,狠狠紮進在場每個人的心裡。
李師師猛地抬頭。
目光如電!
穿透風雪與窗欞,精準地捕捉到樊樓後巷的陰影裡,一個禁軍校尉打扮的黑影,正一閃而逝,消失在巷道的拐角。
那人回頭的瞬間,臉上得意的冷笑,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楊戩的眼線!
“消息已泄,計劃提前!”
李師師臉色煞白,卻沒有半分慌亂。
越是危急的時刻,她的頭腦便越是清醒。
她立刻意識到,耶律乙辛的行動時間,會比預想的更早!
張橫眼中殺機一閃,毫不猶豫地問道:“如何行事?”
“執行第二套預案!”
李師師的語氣斬釘截鐵。
“放棄所有複雜陣型,所有火船集中,不計傷亡,目標隻有一個——耶律乙辛的旗艦!”
“另外,通知岸上的兄弟,準備接應!”
張橫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一個字。
他抓起木盒,轉身,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融進深沉的夜色裡。
信任,早已在無數次的並肩作戰中,刻入骨血。
李師師垂眸,看著懷中斷弦的琵琶,像看著一個剛剛在自己懷中死去的同袍。
她沒有遲疑,用最快的速度將剩餘的三根弦重新調校。
琴音再起。
這一次,不再是複雜多變的軍令。
而是一段段短促、尖銳、不斷重複的音節。
那聲音淒厲而高亢,穿透了風雪,撕裂了夜幕,傳遍了汴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那不是琴音。
那是——
警鐘!
她要用這殘缺的琴,為整座沉睡的汴京城,為那些還沉浸在太平盛世美夢中的人們,敲響最後的警鐘!
而此刻,城外。
蘆葦蕩中。
周邦彥伏在冰冷的泥地裡,雪花落在他僵硬的臉上,瞬間融化成刺骨的冰水。
那股混雜著血腥味的遼人茶香,像一條條有形的毒蛇,無孔不入地鑽入他的鼻腔。
太陽穴因“拱聖遺術”的過度催動而針紮般刺痛,眼前的景物都開始出現重影。
他不得不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用劇痛來保持清醒。
他手中的鐵胎弓,弓弦上塗滿的麻藥,在凜冽的寒風中正迅速揮發,藥效正在一點點流失。
時間,不多了。
蘆葦蕩深處,冰層被重物碾碎的“哢嚓”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伴隨著的,還有遼人低沉而壓抑的號令聲。
一場以卵擊石,以血肉對抗鋼鐵的惡戰,已在弦上。
周邦彥緩緩拉開弓弦,整個世界的聲音都仿佛在遠去。
他眼中,隻剩下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即將迎來死亡的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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