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西角樓下,有一條被官府遺忘的巷子。
巷口,支著一個賣炊餅的擔子。
擔子後,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
他叫小葫蘆。
自從師父王二麻子在那場茶寮血案中倒下後,他就接過了這個擔子。
也接過了,擔子裡藏著的,那些比烙鐵還燙手的秘密。
他的臉,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蠟黃蠟黃的。
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不像個賣炊餅的,倒像隻在暗夜裡,等待捕食的狼崽子。
他的炊餅,烙得兩麵金黃,散發著廉價的麥香。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有三個,與眾不同。
那三個炊餅的餡料裡,除了尋常的蔥花和肉糜,還小心翼翼地,混入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
那是方臘軍從南邊,費儘千辛萬苦,才偷運進京的,猛火藥。
見火即燃,威力巨大。
而炊餅的肉餡,在被包入麵皮之前,被他用指甲,蘸著醬油,在上麵劃出了幾個字。
“冬至夜,水門開,火起三處。”
西水門、朱雀門、新鄭門。
這是他師父王二麻子用命換來的情報,也是他們這些蟄伏在京城裡的“明教”餘孽,準備掀桌子的訊號。
“小孩兒,給爺來個炊餅!”
一聲吆喝,打斷了小葫蘆的思緒。
三個穿著皇城司差服的番子,吊兒郎當地走了過來,為首的那個,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眼角一直拉到下巴。
刀疤臉一把抓起一個炊餅,看也不看,就往嘴裡塞。
小葫蘆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抓的,正是那三個藏著火藥的炊餅之一。
“官爺,慢點吃,燙……”小葫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伸手去攔。
“滾開!”刀疤臉一把將他推開,惡狠狠地罵道,“一個賤骨頭,也敢碰爺?”
他身後的兩個番子,發出一陣哄笑。
刀疤臉幾口就將一個炊餅吞下肚,意猶未儘地咂了咂嘴,目光在擔子上掃來掃去。
“味道不錯,就是肉少了點。”
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剩下的,爺都包了。”
說著,他便伸手,要去拿剩下的炊餅。
小葫蘆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剩下的兩個特製炊餅,就在其中!
若是被他們發現,自己必死無疑!
整個方臘軍在京城的暗線,都將毀於一旦!
“官爺,這……這不行啊,小人……小人還要做生意……”
他撲上去,死死抱住刀疤臉的大腿。
“找死!”刀疤臉勃然大怒,抬腳就要去踹。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個虛弱而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三位官爺,這是……這是我的。”
一個戴著鬥笠的佝僂男人,不知何時,走到了擔子前。
他從懷裡,哆哆嗦嗦地摸出幾文銅錢,放在案板上。
“我……我一早就預訂了,剩下的,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