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棗門之亂,以一種誰也未曾預料到的方式,塵埃落定。
李虎伏誅,叛軍投降。
消息傳出,整個汴京城,為之震動。
最高興的,莫過於那些被壓抑了許久的、忠於朝廷的官員和將領。
他們奔走相告,額手稱慶,仿佛已經看到了奸佞伏法、朗朗乾坤的那一天。
然而,在這片看似明朗的局勢之下,一股更加洶湧、更加致命的暗流,卻正在悄然醞釀。
太師府。
蔡京端坐在書房之中,靜靜地品著一杯新沏的龍井。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與憤怒,平靜得,仿佛剛剛得到的消息,不是心腹大將的死訊,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虎死了,糧倉的火也被撲滅了。看來,我們這位李大家,和那個周家的餘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能乾一些。”
他吹了吹杯中的熱氣,淡淡地說道。
站在他下手的,是早已嚇得麵無人色、魂不附體的朱勔。
“太……太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李虎一死,我們……我們安插在城防裡的力量,幾乎全完了啊!”
朱勔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慌什麼?”蔡京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輕蔑,“棋盤上,死了幾隻兵卒,難道就能決定整盤棋的勝負了嗎?”
他緩緩地,放下茶杯,從懷中,取出了一樣東西,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枚由黃金打造的、象征著大宋最高兵權的——虎符!
隻不過,這枚虎符,有些奇怪。
它隻有一半。
“這……”朱勔看著那半枚虎符,眼中充滿了疑惑。
“這是樞密院的兵符,高俅的那一半。”蔡京緩緩說道,“有了它,再加上老夫手中的這一半,便可以調動大宋境內,所有的兵馬。”
“可是……高俅他……”朱勔還是不解。
蔡京冷笑一聲:“高俅?一個隻懂得喊打喊殺的莽夫罷了。他以為他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引遼軍入關,就能逼官家就範,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天真!”
“他根本不知道,這盤棋,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和我在下。而是老夫,在和那個躲在艮嶽裡,自以為聰明的官家在下。”
“他高俅,還有那個什麼周邦彥,都不過是老夫棋盤上,用來試探官家底牌的……棋子而已。”
朱勔聽得心驚肉跳,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他終於明白,自己這位太師,究竟有多麼可怕。
他不僅在算計敵人,更是在算計自己的“盟友”!
“那……太師,我們下一步……”
“下一步?”蔡京的眼中,閃過一絲毒辣的、如同毒蛇般的光芒,“官家不是想玩嗎?老夫,就陪他好好玩玩。”
他拿起那半枚屬於高俅的虎符,遞給了朱勔。
“你,立刻持此兵符,去一趟西郊大營。”
“西郊大營?那裡不是……不是金人的使團駐地嗎?”朱勔大驚。
“沒錯。”蔡京點了點頭,“你告訴金國的主帥完顏宗翰,就說高俅有令,讓他立刻儘起大軍,以‘協助平叛’為名,兵臨汴京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