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被以最快的速度傳達了下去。
整個汴京城這座剛剛才經曆了一場血戰的古老雄城,再一次如同一台被上緊了發條的、精密的戰爭機器,瘋狂地運轉了起來。
京畿地帶所有的鐵匠鋪都被連夜征用。
“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響徹了整個長夜。
無數的工匠揮舞著鐵錘,將一塊塊生鐵砸成細密的鐵砂。
武庫之中,一箱箱平日裡被用來製作指南針的、珍貴的磁石,被源源不斷地運出城外。
而汴京城內外所有隸屬於漕幫的弟子,也在“船火兒”張橫的親自帶領下悄無聲息地集結了起來。
他們一人一騎,懷揣著特製的、能在水下無聲鑿冰的“水鬼鑿”,如同一道道黑色的暗流,朝著北方那冰封的黃河疾馳而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風雨欲來的緊張與肅殺。
所有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
雖然這個計劃聽起來瘋狂而又大膽。
但這已經是他們唯一的能夠扭轉乾坤的機會了。
敷春堂內。
在李師師用嘴一勺一勺強行喂下了大半碗湯藥之後。
周邦彥的臉色竟然奇跡般地恢複了一絲微弱的血色。
他的呼吸雖然依舊微弱,但卻平穩了許多。
他就那麼靜靜地靠在李師師的懷裡,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
李師師低著頭,看著他那張在昏睡中依舊緊鎖著眉頭的臉,眼中充滿了無儘的憐惜與愛意。
她伸出手,想要去撫平他眉間那深深的“川”字。
指尖還未觸碰到他的皮膚。
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依舊有些渙散的眸子裡,映出了她那張近在咫尺的、充滿了擔憂的臉。
“師師……”
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又溫柔。
“嗯,我……我在這。”
李師師的心猛地一顫,連忙應道。
周邦彥看著她,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極其微弱的、卻又無比溫暖的笑。
“我……我又做夢了……”
“夢到……我們小時候……”
“在汴河邊上……你總是不聽話,到處亂跑……”
“我……我怎麼也追不上你……”
他的話說得很慢很輕。
卻像是一根根溫柔的刺,紮進了李師師的心裡。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不跑了……”她哽咽著說,“以後再也不跑了……就……就跟在你身邊……”
“好……”
周邦彥輕輕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