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傳回汴京的第七日,黃河前線,依舊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靜。
周邦彥利用這段寶貴的喘息之機,一麵加緊操練兵馬,一麵派人深入河北各地,聯絡那些自發組織起來的義軍,將他們收編、整合,納入統一的指揮體係。
短短數日,他麾下的兵力,便從最初的數萬,擴充到了近十萬之眾。
一支真正屬於他,屬於“拱聖營”的護民之軍,正在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上,迅速地生根、發芽。
這日,周邦彥正在帥帳中,與雷橫、索超等人,研究著那幅從完顏宗翰營中繳獲的“河北括田圖”。
“金人的野心,不止於汴京。”周邦彥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他們是想將整個河北,都變成他們的牧場和奴隸場。這‘括田圖’,就是他們分贓的藍圖。”
雷橫看著那地圖上被朱砂圈出的、密密麻麻的土地,氣得臉色鐵青:“這幫天殺的狗賊!我大宋的土地,豈容他們染指!”
“所以,我們不能隻守不攻。”周邦彥的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必須想辦法,將他們徹底逐出河北,否則,後患無窮。”
“可是少帥,”索超皺眉道,“完顏宗翰雖然敗了,但金國西路軍的完顏宗望,卻一直按兵不動。此人比宗翰更加狡詐,我們不得不防。”
“我擔心的,也正是此人。”周邦彥點了點頭,“宗望此人,深諳漢家兵法,最擅攻心。他遲遲不動,必然是在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而這個時機,很可能……在京城。”
他的話音剛落,帳外便傳來了親兵的稟報聲。
“啟稟少帥!京城來的信使到了!”
周邦彥心頭一動,立刻道:“快傳!”
一名風塵仆仆的漕幫弟子,快步走進帥帳,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竹筒,恭敬地遞到周邦彥麵前。
“少帥,這是師師姑娘托我們送來的。”
周邦彥接過竹筒,示意那名弟子退下。
他打開竹筒,從裡麵倒出了一封信和一塊小小的茶餅。
那熟悉的、混著梅花香氣的茶香,讓他那顆因為連日征戰而繃緊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些。
他展開信紙。
信上,是李師師那娟秀而又充滿力量的字跡。
她向他講述了京城近來的變化。
“惠民茶坊”的開設,“擊鼓鳴冤”引爆的民怨,以及天子態度的轉變……
字裡行間,沒有一句提及她自己所麵臨的危險與艱辛,但周邦彥卻能從那一個個平靜的文字背後,感受到那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他讀得很慢,很仔細,仿佛要將每一個字,都刻進心裡。
讀到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信紙的末尾。
那裡,沒有署名,隻有一個用淡墨勾勒出的、小小的簡筆畫。
畫的,是兩隻首尾相接、正在水中嬉戲的鯉魚。
是汴河雙鯉。
是當年,他送給她的那枚玉佩的模樣。
在雙鯉圖的旁邊,還寫著一行小字,那字跡,比正文更多了幾分女兒家的羞澀與溫柔。
“待破金軍,共赴江南,種茶、查案、聽你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