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五天的腹瀉讓孫必振在觀眾之門那裡混了個臉熟,但他吃下的那十五隻小鵪鶉對修煉沒有絲毫幫助,想要邁入法門,孫必振還是得去氰之屋,向劇毒司求藥。
第六天上午,孫必振再度踏上了蒼白小徑,朝著氰之屋走去。
當一臉虛脫的孫必振路過吊帶襪所在的山頭時,吊帶襪照例向他打招呼:
“涸澤!涸澤!我的藥可靈?”
“大聖,讓您見笑了,我拉了五天的肚子。”
孫必振停下腳步,想要和吊帶襪理論一番,但吊帶襪豈會和他一介凡人理論?
“哈哈哈哈哈哈!你當真吃了!你吃了幾隻?”
孫必振一聳肩:“一十五隻。”
吊帶襪止住了狂笑,問道:“如此耐藥嗎?你吃到第幾隻才開始拉肚子?”
“實不相瞞,我吃完第一隻就腹瀉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吊帶襪再度狂笑起來,“笑煞人也!你已經知道不對了,還吃?你是饞還是傻?味道如何?”
這次孫必振學聰明了,他隻是點頭應了一聲“味道很好”,隨即低下頭,悶頭隻顧走路,不管吊帶襪發出怎樣詭異的笑聲,他都沒有回頭搭理。
地獄之內無有東南西北,隻有前後左右,氰之屋位於武神祠前方。
孫必振發動水黽靈藥的藥性,快步走出了斷臂荒原,翻過了最外圍的山包,望見了巫毒沼地的地平線,氰之屋就建在沼澤和荒原的交界處。
孫必振站在山包上遠遠望去,氰之屋好像一口巨大的、倒扣的青銅鼎,鼎有四足,鼎身留有六處孔洞,煙氣順著孔洞徐徐冒出;大鼎通體冒著綠瑩瑩的光芒,天光照在屋頂,徐徐上升的煙氣隨之泛出湛青色的光斑,散發出強烈的靈藥氣息。
最初,戲武神的大祭司每天都要例行公事般拜訪氰之屋,為的就是在屋內煉製靈藥,分發給弟子們使用。但李林是個得天獨厚的煉藥天才,一般的藥方,他隻需細嗅一下就能道破秘方,而且煉出的藥用料更省、效果更強。
如此這般,和劇毒司李林熟絡的大祭司也懶得親自煉藥了,他們隻需派人將搗好的藥物送去氰之屋,由李林煉製便是。
劇毒司李林倒也樂得如此,他多數時間都待在氰之屋內,熬煉那些劇毒之物成了他的工作和愛好。
孫必振沒有親眼見過劇毒司,這是他頭一次登門拜訪,懷著滿腹的好奇心,孫必振快步走下山坡,朝著氰之屋的大門走去。
沸騰的煙氣從氰之屋屋頂上的孔洞冒出,煙氣的顏色各不相同。孫必振看出那些煙氣含有毒性,他不得已掩住了口鼻,以免自己被熏暈在半路。
兩分鐘以後,孫必振憋住一口氣,走到了氰之屋門前。
氰之屋的大門是黃花梨木的,上麵雕畫有戲武神的神像,神像的下方掛著一顆純金的鈴鐺。
孫必振敲響了鈴鐺,片刻後,一名穿著全套宇航服的男子推開了大門。由於長時間的煙熏火燎,原本純白的宇航服變成了灰色,隔著這層灰撲撲的防護措施,男子說話的聲音很不清晰。
“裡進阿欸。”
宇航服下方傳來模糊不清的聲音,似乎是在說“你進來”,但孫必振沒能理解男子的話,他愣在了門口,猶豫著自己要不要進去。
“你進來欸!”
男子抬高了音調,孫必振這才聽懂,匆匆走進門中。
屋內充斥著中藥氣味,一條長而狹窄的走廊不知通向何處,沿著走廊兩側有許多風格迥異的燈飾,但無一例外都泛著綠光。
“你來找誰誒?”穿防化服的男子問道。
“求見劇毒司。”
“見劇毒司作甚?”
“求藥。”孫必振小聲嘟囔,但隔著宇航服,男子沒能聽清。
“求甚?”
“求藥!”
“求藥?隨我來誒。”
男子領著孫必振朝走廊儘頭走去,這走廊的長度遠超孫必振預料,二人走了足有五分鐘,方才來到一處拐角。男子指向左側的庭室,大喊道:“劇毒司在左手邊的房間!”
孫必振比出一個“ok”的手勢,點了點頭,邁步走進了左側的大廳。
大廳內異常的涼爽,空氣中泛著甘草的甜香,孫必振深吸一口氣,感到心曠神怡。和向上無限高的走廊不同,孫必振能看到大廳的天花板,這讓他略微放鬆了警惕,左右打量起來。
大廳裡零散地擺著一些木製架子,除此之外,還擺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器皿,有的隻有普通碗碟的大小,有的卻比人還高,形狀各不相同,但都被刷上了一層瀝青,黑乎乎、油乎乎的。
孫必振小心的繞過這些器皿,朝著左手邊的房間門走去。門緊閉著,孫必振在門上輕叩兩下,那扇門“吱呀”一聲自行打開了。
房間內略顯昏暗,一盞象牙底座的油燈掛在了書架側麵,散發出黃綠色的溫暖光芒,勉強足以照亮房間中的陳設。
房間中央是一張紅木的茶幾,茶幾鋪著一方繡著花鳥的錦緞,錦緞上擺著玉雕的香爐和幾本茶色封皮的舊書,此外還有紫砂的壺和牙雕的燭台,隻是燭台上沒插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