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王的出現,將兩個本無關聯的故事糅合在了一起。
地鐵站外,遠處傳來了尖叫聲,無辜群眾們開始四散逃竄,升格信徒邁著正方形的步伐,朝地鐵站走了過來。
地鐵站內,螳螂司緩緩上升,她的旗袍下方沒有腿,有的隻是……是什麼呢?
獵人王夾在二者之間,苦笑了一下,緩緩朝著螳螂司走去。
螳螂司一百八十度地歪頭,微笑起來。
獵人王丟下了手上的死亡證明:他一點炁也沒有了,沒有炁加護,這些文件隻是紙,一點用處也沒有。
經過剛才的觀察,螳螂司看出獵人王身上沒有炁了,她知道,眼前這個調查員或許曾經很強大,但現在的他已經是強弩之末。螳螂司之所以沒有立刻殺了獵人王,純粹是想在他身上找點樂子,反正她跟丟了鮫人,現在也無事可做,不如拿眼前這個沒有炁的調查員做消遣。
獵人王麵無表情地邁步朝下走著,他估算著升格信徒離此地的距離。
突然,獵人王一躍而起,撲在了螳螂司身上,抱住她的身子摔向了下方。
二人摔落到了地鐵站內,毫發無傷的螳螂司輕聲笑了起來,她很欣賞獵人王的勇氣,出於對這種勇氣的讚賞,她決定慢慢折磨死對方。
獵人王向側麵翻滾,但爬不起身,螳螂司的炁迎麵襲來,他本能地舉起胳膊阻擋。
鋼鐵般的炁砸在了獵人王的右胳膊上,骨頭立刻斷了,他悶不做聲,伸出斷掉的胳膊護住腦袋,努力嘗試爬起來,但他的右臂已經斷了,熱烈的痛楚讓他頭腦發昏,他爬不起來。
螳螂司緩緩走到了他身旁,用旗袍下方的東西把他翻了過來,臉朝上。
獵人王痛苦地咬著牙,他什麼也說不出,什麼也聽不見,世界好像一台榨汁機,血肉橫飛、充滿噪音。
螳螂司拉扯他的左胳膊,獵人王的左臂立刻脫臼了,他胡亂揮舞著斷掉的右胳膊,但那無濟於事,螳螂司的炁繞過手臂,砸在了他的頭上,獵人王頭破血流了,他倒在了地上,終於痛苦地叫出了聲,但他仍沒有屈服,他仍在嘗試起身,儘管他做不到。
這時候,補丁候的人馬穿過地鐵道,加入了戰局。
見補丁候到了,螳螂司立刻收斂了許多,她舉起團扇,遮住了下半張臉,慢步飄了過去。
補丁候整了整上身的西裝,緩緩走到了螳螂司身側,在他身後,十五名補丁客穿過屏蔽門爬上了月台。
“親愛的,這個病人是怎麼回事?”補丁候指著地上的獵人王問道。
“什麼病人?這是一名調查員,隻不過他穿著病人的衣服罷了。”螳螂司小聲說。
補丁候看著螳螂司胸口處的破損,點了點頭,轉而問道,“我們現在該往哪走?”
提到這點,螳螂司沒了聲音,她眉眼低垂,小聲推卸責任道,“要怪就怪這個調查員吧,我跟丟了。”
補丁候沒有說話,他很清楚,螳螂司跟丟鮫人並不是調查員的罪過,但既然螳螂司這麼說了,他自然不會駁螳螂司的麵子。
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補丁候朝身後的屬下們一抬手,指了指獵人王,吩咐道:“給我打。”
一聲令下,十五雙腳開始攻擊倒地的獵人王。補丁客們本以為經此一役就能飛黃騰達,誰知螳螂司居然跟丟了目標,觸手可得的功名利祿全都化為烏有!補丁客們大失所望、橫生怒氣,他們不敢對螳螂司撒氣,於是把怒火全都發泄在了獵人王身上。
補丁客們又是踩,又是踢,又是蹬,連續一分鐘的蹂躪後,躺在地上的獵人王一動不動了。
補丁候以為獵人王是死了,他一抬手,叫停了屬下的踢打。
“我估計他死了,我們撤吧,如果防剿局的大部隊來了,那就麻煩了。”
補丁候朝屬下們一招手,挽起螳螂司,轉身要走。
這時,奄奄一息的獵人王竟然蘇醒了過來,在地上爬著,拽住了最近的一名補丁客的腳踝。
“補丁候!調查員沒死!他還在動呢!”被抓住腳踝的補丁客叫道。
補丁候轉過身,臉上的麵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就繼續打。”
十五名補丁客再次衝了上去,將獵人王踹來踹去。
獵人王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他什麼也說不出,他太痛苦了,他身上的病號服已經沾滿了腳印和血,衣服破了,袖子斷了,眼淚混著血流了下來。他哭了,這隻是人類的本能反應,沒人能因此譴責他。
病號服的袖子斷裂了,補丁候看到了獵人王袖子下方露出的死咒,他高喊一聲:
“停!”
補丁客們趕緊停下了攻擊,靜靜等待著補丁候的下一步指令。
補丁候趕緊湊了上去,他提起獵人王的左臂查看,這一看,果然是死咒。
看著獵人王左臂上黑色的死咒銘文,補丁候嘖嘖稱奇:“怪啊,怪啊,你有能耐殺死大祭司,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副樣子?”
獵人王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精神還站立著,可是他的軀體倒下了。獵人王仰麵躺著,混著血液的淚水在他臉上漸漸凝固,他已經做了一切可以做的,現在死門臨近了,他也不曾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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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丁候蹲在獵人王身旁,俯下身,在他耳畔說了一句話:
“鐵骨錚錚,我敬你是條漢子。”
補丁候說完,從上衣兜裡取出一雙白手套,擦了擦獵人王臉上的血淚,將染了血水的手套丟在了獵人王身上,領著人馬走向地鐵站出口。
“夫君,你還是這麼心慈手軟呢。”
螳螂司靠了過來,補丁候挽起她的胳膊,二人結伴走向地鐵站出口。
這時候,姍姍來遲的升格信徒站在了出口外,用它畸形的身體堵住了去路。
補丁候的活麵具看向上方,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螳螂司則眯眼看著升格信徒的兩張笑臉,疑惑道:
“這醜東西是什麼來頭?”
補丁候搖了搖頭。
“我不清楚,西京有這麼號人嗎?”
升格信徒俯下身,將腫脹的身軀擠進了入口,但它的腿太過瘦弱,無法在弓身的同時承擔兩人的體重,腳下一滑,失去了平衡,沿著樓梯滾了下來。
螳螂司側身擋在了補丁候身前,她本以為升格信徒至多是體格大了點,沒什麼威脅,但當升格信徒的軀體接觸到她時,螳螂司通體一顫,發出了甲烷燃燒般的尖叫。
“怎麼回事!?”
補丁候被螳螂司摟在懷中,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他掛念螳螂司的安危,掙紮著想要探出頭,但螳螂司死死摟住他,他動彈不得,隻感覺螳螂司的軀體在劇烈顫抖。
升格信徒伸出三條手臂,朝螳螂司懷裡抓撓,試圖攻擊補丁候,它的兩種鮮紅十字形的嘴巴念著梵文的話語,在場眾人都聽不懂,其實那是黃金王法門之中的往生咒:
“
法門驅業報,
淨化一切塵,
舍我血肉苦,
得享無病身;
塵世諸苦厄,
隨此咒安寧,
欲界焚香儘,
長跪奉金名;
空無邊處果,
識無邊處因,
無所有處病,
想非想處行,
迦利,枳多,娑婆訶。穢惡,去往生,成太平世界)
”
往生咒乃是大乘咒術,此咒出口,無有不死傷者,何況這段咒出自升格信徒之口。
此咒一出,升格信徒的炁像熱炭一樣燃起來了,它的身軀之上湧出無窮多的水泡,熱氣逼人。
螳螂司身軀上的旗袍被升格信徒的炁燒穿,露出了一段白色的內臟,她轉過頭撕咬升格信徒,但她的人形頭顱很快承受不住巨大的熱浪,被升格信徒的炁撕開,露出了血肉下方的法相真身。
一個傘形的、生有六條觸須的楔形蟲軀露了出來,蟲軀表麵裹著一層類似胎膜的粘液,一顆三角形的、勉強可以稱作頭顱的事物代替她原本的人頭。
螳螂司的嚎叫起來,兩股劇烈的炁廝殺在了一起,螳螂司用力推開了補丁候,轉身抓住升格信徒的三隻手臂,全力堵在了地鐵站入口,不讓升格信徒繼續下行。
補丁候摔在了地上,補丁客們都嚇了一跳,衝上來扶起他,補丁候卻趕忙擺手,吩咐道:
“我沒事,全體都有!快幫螳螂司!!”
補丁客們麵麵相覷,沒人肯上前幫忙,他們是為了利祿才儘責辦事,但為利益搭上性命就不值當了。
此前追殺孫必振等人,他們是乘勝追擊,一如當年漢軍追項羽,風險不大、一本萬利,自然爭先恐後。但現在不一樣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樓梯上和螳螂司廝殺的怪物絕非善類,誰先上,誰先死,這種賠本生意,油滑的補丁客們絕不會做。
補丁候望著十五名站在原地袖手旁觀的補丁客,怒罵道:“功狗!一幫功狗!”
補丁客們無動於衷,任憑上司如何罵,他們絕不會動搖。
補丁候很清楚,就算他許諾再多,也無法說動這些惜命的手下幫助螳螂司,無奈,他顫抖著從西裝上衣口袋裡取出一支靛藍色的安瓿瓶,發出了沙啞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