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爾郊區的一處二層建築,小小的會場內站著約五十人,本就昏暗的會場又如此擁擠,場內的人自然躁動不安。
會場唯一的光來自宣講台上的一盞煤油燈,燈後站著的是主持集會的聖徒,此人舉著祈禱用的手槍,口中吟詠著拉丁文的禱詞。
“聖·馬克沁高舉起手中的手榴彈,說道:‘全能的主啊,請祝福這枚手榴彈,將您的敵人炸得粉身碎骨。’
神回答:‘首先取下栓,然後數到九。不要數錯了,既不能數到八也不能數到十,八是數得太少,十是數得太多。數到九,就向著你的敵人投出,阿門。’”
第二聖萊尼奧合上教義書,他那疤痕累累的麵孔仿佛一塊黑麥列巴麵包,隻不過烘烤之前忘記在上麵劃幾刀,隨著時間推移,麵包表麵會自然皸裂,慘不忍睹。
禱告完成,第二聖萊尼奧用左手握住祈禱用魯格手槍,指向宣講台下,台下頓時鴉雀無聲。
“1479年的西班牙,聖·馬克沁曾讓偽神的宗教審判所聞之喪膽。諸位!試想一下,在十五世紀的西班牙,而你擁有一顆手榴彈!”
“人儘可殺!”台下有人呐喊。
“沒錯!”第二聖萊尼奧將荷彈的魯格放回教義書中,所謂的教義書其實是鏤空的日誌,足以容下一把手槍。
“今日之血,結出明日之痂,附在曆史的瘡疤之上,讓我們為聖戰鳴槍三聲!”
台下立刻響起整齊劃一的槍響,簌簌落灰的天花板上又多了無數彈孔。
槍聲停止,第二聖萊尼奧想要繼續傳道,卻察覺到台下有一人並未開槍,甚至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
第二聖萊尼奧頓感憤懣填膺,他從教義書裡取出魯格,指著打哈欠的信徒,微笑道:“這位亞洲小同誌,你為何不鳴槍呢?是沒子彈了嗎?”1928半自動湯普森衝鋒槍,搖了搖腦袋,用地獄銘文答道:
“非也,我隻是對這種鳴槍的行為頗為不理解。”
“不理解?”
“不理解。”
“你覺得沒意義?”
“沒意義。”
第二聖萊尼奧皺起眉頭,但隻是一瞬間,眉頭很快又舒展開,微笑著走下告解台,走到亞洲信徒身旁,用魯格手槍的槍口抬起此人的下巴,打量著他。
此人的眼神裡沒有多少精神,他的炁很充盈,精神卻很空洞。
第二聖萊尼奧乃是受膏者也即申國人所說的得炁者),能從人眼中看出此人殺過多少活物,對視著這名亞洲信徒的眼,他看到了屍山血海。
“唔……有意思,”第二聖萊尼奧嘟囔著,放下了手槍,問他道:“我不記得自己麾下有你這樣的人,你是什麼來曆?”
“我從申國來的。”對方懶洋洋地回答。
“我當然知道你是申國人,我是在問,你叫什麼名字?具體從哪個聖徒手下來?”
對方聳肩道:“我叫馬衛家,我的上司不是聖徒。”
“原來如此,那是誰呢?”
“殲滅司。”馬衛家道。
第二聖萊尼奧頓時汗如雨下,他從聖勃朗寧那裡得到消息,殲滅司的一個門徒會來伊斯坦布爾助陣,但沒想到對方已經到了!
第二聖萊尼奧是大祭司,但他不是“那種”大祭司,換句話說,他仍是人類。
諸密教內統共有兩種大祭司,第一種是獲得神格的得炁者,身體上浮現出地獄銘文,被稱為初誕大祭司,簡稱大祭司,在兄弟會內則被尊稱為聖徒。
第二種則是繼任的大祭司,根據其繼承的大祭司名稱,人們在祭司名前加上“第幾”來稱呼他們;如果前任大祭司沒有死亡,而是飛升或者下落不明,則改為在祭司名後加上“第幾”以做區分。
舉例而言,大燈塔的羅素繼承了獵頭司的名號,是為獵頭司第二,因為獵頭司沒有死,而是向上飛升。
第二聖萊尼奧則是另一種繼任大祭司:前任聖萊尼奧被白月司斬殺後,由他繼承大統,故為第二聖萊尼奧,那把魯格手槍也是他從前任聖萊尼奧手裡繼承來的。
這也意味著,第二聖萊尼奧並沒有大祭司的實力,他隻是擁有頭銜,並不具備神格。
麵對殲滅司派來的門徒,第二聖萊尼奧不得不小心謹慎,畢竟殲滅司乃是黑五之一,他的門徒很可能有大祭司級彆的實力,絕不容小覷。
於是,第二聖萊尼奧右手握著手槍,朝馬衛家伸出了左手。
“兄弟,歡迎。”
這是一種示好,但馬衛家搖了搖頭。
“兄弟,握手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