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鄺凡送走那對雙胞胎,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他出來讓助理調整接診時間,然後請了鄭岩他們去茶水間,邊接水邊客氣問:“是為了今早那場火災來的嗎?”
鄭岩說:“是。我們都問清楚了,多虧你發現了起火,找人衝上去滅火,不然遭殃的人更多。”
鄺凡接滿了水,喝一口後才遺憾地搖頭:“可惜還是太晚,李鑫沒能救下來。”
“那不是救火的人的錯,”鄭岩和他客套了幾句,然後陡然調轉話題,“聽說你昨天和死者見過一麵,還送了他一個東西?”
“是,”鄺凡坦蕩承認,“李鑫家裡對他不怎麼上心,其實他對火災的應激障礙是可以通過心理乾預,隨著時間慢慢恢複正常的,但李家人就是不願意,我讓他們把人帶來我治療,他們就各種推脫。沒辦法,我隻能在碰到他的時候幫幫忙,安慰安慰他。”
“送給他的東西是什麼?”
“一個降溫噴霧。最近的天氣太熱了,我買了用在車上的,但是在小區碰上李鑫,他像個遊魂一樣在小區閒逛,看見我勉強願意說兩句話,問我那是什麼。然後我就送給他了。”
鄭岩:“你知道今早燒死他的那場火災,就是這個降溫噴霧引起的嗎?”
鄺凡露出吃驚的表情:“怎麼可能?”
談迦一直在邊上觀察他,忽然對上他轉過來的視線,那張臉很和氣,嘴角自帶笑著的弧度,眼神卻幽深,似乎習慣了把每個人都當成心理有問題的患者來看。
那是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但一瞬間她手臂上的汗毛應激似的豎起來。
“不可能,我自己也在用降溫噴霧啊,”鄺凡的視線沒停留多久,受到震驚似的坐下緩了緩,然後說,“看你們的態度,是懷疑我是縱火犯?”
鄭岩沒說話,談迦摩挲著自己汗毛起立的手臂,仍然盯著他看。
他解釋:“我和李鑫無冤無仇的,我殺他乾什麼?而且我可是一心想救他,發現冒黑煙就叫人衝上樓了,滅火的時候差點把我給點燃。救人還救出問題來了?”
“不好意思鄺先生,我們隻是有義務查清楚每條可疑的線索,畢竟你和死者在案發頭一天有過接觸,引發火災的噴霧罐又是你送的。”鄭岩道。
“不對,”鄺凡似乎緩過神來了,抓住一個漏洞,“降溫噴霧怎麼會無緣無故引發火災?我買的時候客服說過隻要不見明火就很安全,那李鑫用這個是最安全的,他不會玩火。”
“但是就那麼巧,他今天早上偏偏玩了火,”
鄺凡表情忽然變了變,鄭岩敏銳問:“怎麼,你想到什麼了?”
“李鑫的病情。他之前看見火就會變得驚恐暴躁,大喊大叫,不可能在自己房間裡玩火,除非……他的心理狀況已經很不好了。”
他說起專業知識來很健談,認為李鑫如果真的是心理狀態非常糟糕,自己放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很多心理出現問題的人都有自毀傾向。
鄭岩聽得很認真,最後點點頭表示確實有道理,然後又問了幾個問題,等待助理來催第二遍,他才走人。
走出心理診所後幾分鐘,談迦忽然說:“我覺得鄺凡有問題。”
鄭岩沒說自己的看法,隻說:“得找到證據才能證明。”
沒多交流,他們走到扶梯周圍的時候,談迦又看見了那對雙胞胎男孩兒。
瑟瑟發抖地靠在一起,被麵前發怒卻還記得顧及形象的父母低聲罵著,似乎是想讓他們快點走,滿臉的不耐煩,然後好像是勸得有點上火了,他們伸手想去拉拽孩子,卻不想力氣大了點,直接把孩子推下了樓梯。
兩個孩子骨碌碌滾下去,沒忍住哭叫出聲,聲音細細的,似乎哭都不敢太大聲。
扶梯上下的人目睹了這一幕,趕緊大聲喊著去救人,鄭岩立衝得最快,千鈞一發之際把兩個孩子從運行著的扶梯上帶出來,好歹沒讓孩子被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