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舒林被帶回了警局。
隔著玻璃,能看見他在訊問室裡老老實實坐著,一副沉默內向的樣子,看起來沒有任何殺傷力。
鄭岩收回視線,轉向右手邊,邊擦汗邊問走過來的談迦:“你哥怎麼樣了?”
“沒事,刀上沒毒沒鏽,隻是流了點血。”談迦隨口說,視線集中在訊問室裡的人身上。
鄭岩瞅她:“現場那聲哥叫得那麼急促,小陳隔得遠,還以為談鳴英勇犧牲了,打電話來問我。”
“……氣氛到了,聲音就大了點,”她快速轉移話題,“怎麼樣,要準備審嚴舒林了嗎?”
“嗯,得讓他交代出剩下那十幾個受害者裡誰最危險,好儘快救人。”
“可是技術組還沒查出那些人的身份。”
鄭岩看她一眼:“小年輕,查案永遠沒有停下來乾等的時候。”
說完,推門進了訊問室
這次的審問不容易,嚴舒林這種沒有親手殺人,卻又毫無同情心不斷製造命案的人,是審訊對象裡的硬茬子——
沒辦法打感情牌,因為他自認為自己是程序版上帝,怎麼會在意一段代碼的死活?
也沒辦法威逼利誘,因為上帝不在乎。
果不其然,麵對鄭岩的審問,他完全無動於衷,安靜坐在那兒,像個上課走神的大學生。
鄭岩提高音量:“嚴舒林,你不要以為不交代我們就沒辦法了,你的沙盤遊戲和社會模擬器軟件我們已經解密完成,你構建的人物有著高度符合現實的長相,還有身處的建築物,做的工作,加上你總喜歡出現在事故發生現場,這些特點足夠我們查清楚受害者的身份!現在來問你,是想給你個坦白從寬的機會!”
嚴舒林轉過頭,輕飄飄說:“解密完成?你嗎?”
那語氣,仿佛上帝在質疑螻蟻的科學技術水平。
“是我的同事,”鄭岩一點不把他的態度放心上,“你一個人假扮上帝久了,大概已經忘記合作是什麼意思了。你不會覺得你的上帝模擬遊戲很曲高和寡,沒人能理解吧?”
不怕反駁,不怕冷嘲熱諷,就怕他不開口。
嚴舒林露出個笑:“如果你們能理解,我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你覺得你應該坐在舞台上接受萬民朝拜是吧?程序員會寫點代碼就當自己是根蔥了,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鄒雨萱和黃譯林那對夫妻生活得好好的,你怎麼就非要害人家?!”
“我沒害人,我隻是在觀察,”嚴舒林不緊不慢說,“他們發生什麼,都是由自己的性格和選擇導致的,隻是一輩子時間太短,短到平淡日子占據了大部分生命,沒有跌宕起伏的事情發生很難看清這一點。這時候隻要有一個意外發生,他們就總會走上既定的結局,靠程序運算就能預測到的結局。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鄭岩就知道和這種神經病打交道很挑戰情緒,深呼吸後說:“所以你就給他們人為製造了點意外?你這就是犯法的行為,殺人犯還該死呢但在他還沒犯法之前殺了他照樣算犯罪!”
說完再次問:“你觀察的這些人裡,到底還有誰是沒走上結局的?”
他不回答,又看著牆麵裝走神,嘴上居然還問:“被砍的男人死了嗎?”
鄭岩:“讓你失望了,沒有。”
“你看,你們也插手了彆人的命運。沒有你們,他就該像程序運算出來的結局那樣死在街頭,貪汙得來的錢被收繳,包養的情人卷錢跑路,兒子成了給彆人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