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剛從木屋的屋簷滑落到草地時，共生樹苗的枝椏上就冒出了新的嫩芽。這一次的嫩芽不再是銀綠色，而是帶著點淡粉——像揉進了初春的桃花色，芽尖沾著的冰晶融化後，滴在地上能長出透明的苔蘚，苔蘚蔓延過的地方，能看到土裡有晶色的根須在悄悄遊動。
“這些根須在往新生之野的方向跑。”伊洛蹲在苔蘚邊，看著根須在土裡劃出的淡光痕跡，像一條被藏起來的銀線。他手裡還攥著去年那個玻璃瓶，瓶底的晶果露水早就乾了，卻在瓶壁上留下圈彩虹色的紋路，對著陽光看時，能隱約看到“新生之野”的輪廓。
林深正在檢修“啟明號”，飛船外殼的木紋在冬天變得格外清晰，像凍住的河流。他發現飛船的能量核心與地下的根須連在了一起——根須順著能量管道鑽進核心，在裡麵織成了一張晶網，網眼裡不斷滲出暖光，把核心裡殘留的最後一點滯澀能量都淨化成了光塵。
“再過幾天就能去新生之野了。”他拍了拍飛船的艙門，艙門應聲打開，裡麵飄出淡淡的草木香，“根須已經在那邊鋪好了能量通道，我們步行過去都能感受到暖意。”
蘇璃正把曬乾的晶果殼收進木盒。這些果殼是去年秋天收集的，敲碎後能當肥料，混在土裡能讓種子發芽速度快一倍。她數著果殼時，總控徽章留下的光紋突然在衣領上閃了閃——不是預警的紅光，而是溫和的綠光，像在傳遞什麼消息。
順著光紋的指引，她走到共生樹苗下，發現樹乾上的年輪又多了一圈。新的年輪裡嵌著細小的光點，光點組成了一幅迷你地圖：木屋在中心，新生之野在東邊，兩點之間有一條發光的線，線上標著三個小小的綠點，像沿途的歇腳處。
“是根須長成的休息站。”蘇璃指尖撫過綠點，光點立刻亮起，在她掌心投出畫麵：第一個綠點是片結滿晶果的灌木叢，第二個綠點有能發光的溪水，第三個綠點旁長著能擋風的巨樹，巨樹的樹洞裡鋪著柔軟的晶葉，像天然的床鋪。
三日後雪化時，他們背著行囊出發了。剛走出籬笆，就看到小獸們在前麵等——領頭的是隻晶尾帶著淡紅的小獸，它頭頂的晶體比彆的小獸亮，蘇璃認出那是最早跟著他們的小獸之一，現在已經成了守護靈的首領。
“它想給我們帶路。”伊洛剛蹲下身，小獸首領就跳上他的肩膀，用晶尾蹭了蹭他的臉頰，晶尾上的光落在他衣領上，凝成個小小的守護印記。走在最前麵的共生樹苗枝椏突然彎下來，把一顆剛成熟的晶果送到小獸首領麵前，小獸首領叼著晶果一躍而下，順著根須指引的方向跑去，晶果的光在前方拉出一條暖黃色的路。
第一個休息站比地圖上的畫麵更熱鬨。灌木叢裡不僅有晶果，還藏著幾隻圓滾滾的晶蟲——晶蟲的翅膀是半透明的，飛過草叢時會留下閃光的軌跡，軌跡落在地上，就長出小小的三葉草。伊洛追著晶蟲跑了半圈，回來時手裡攥著一把帶光的草葉，草葉湊到鼻尖聞，有淡淡的蜂蜜香。
“這些晶蟲是節點能量孕育的新生命。”林深看著晶蟲翅膀上的紋路，“和小獸們一樣，能淨化周圍的能量。你看它們停過的晶果，光澤都比彆的亮。”
走到第二個休息站時，溪水正在發光。溪水底鋪著一層細碎的晶沙，陽光照下來，水麵就浮起流動的星圖，星圖裡“新生之野”的光點已經變得很亮，旁邊還多了個小小的木屋圖案，像在宣告那裡已經有了家的痕跡。
蘇璃蹲在溪邊洗手，指尖剛碰到水麵，星圖突然活了——光點組成的小獸們從水裡跳出來，圍著她的手腕轉了一圈，然後又鑽回水裡，帶出的水花落在岸邊，立刻冒出帶著晶紋的綠芽。
“它們在歡迎我們。”她看著綠芽輕笑，突然發現溪水上遊飄來幾片枯葉，枯葉上的紋路是熟悉的木紋，像從木屋的老樹上落下來的。枯葉漂到星圖中央，就化作金色的光，融入了新生之野的光點裡。
傍晚抵達第三個休息站時，巨樹的樹洞已經被打理過了——裡麵鋪著厚厚的晶葉，角落裡堆著幾顆乾淨的野果，野果上還沾著新鮮的露水。小獸首領叼來一根發光的樹枝，插進樹洞的泥土裡，樹枝立刻發芽，長出能發光的葉片，把樹洞照得像掛了盞小燈籠。
夜裡躺在樹洞裡時，伊洛指著洞頂的縫隙——那裡能看到星星，每顆星星的光都像在往下淌，落在晶葉上，就凝成細小的光珠。他數著光珠時，突然聽到樹洞裡傳來“沙沙”聲，低頭一看，是幾隻晶蟲鑽進了他的行囊，正把晶沙鋪在他的睡袋上，像在給他鋪床。
“它們好像知道我們要去新生之野。”伊洛小聲說，生怕驚擾了晶蟲，“說不定那裡已經有很多新朋友在等我們了。”
蘇璃看著洞外的星空，共生樹苗的根須在夜色裡泛著淡光，像無數條銀色的線，把休息站和新生之野連在一起。她知道，明天走到儘頭時，不會看到荒蕪的土地——那裡一定已經長出了帶著木紋的青草，結著能發光的野果，說不定還有間剛搭好的小木屋，正等著他們把種子播進新的土壤裡。
林深已經睡著了，他的掌心還握著一片晶葉，晶葉的光透過指縫滲出來，在他手背上映出個小小的星圖印記。小獸們擠在他的腳邊，晶尾偶爾輕輕晃動，把光甩在洞壁上，像在畫一幅隻有它們能看懂的地圖。
夜風吹過巨樹的枝葉，帶來遠處新生之野的氣息——那是泥土混著星塵的味道，像所有故事開始時，木屋後院第一次翻土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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