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君的光輝之下,逆鱗者……當誅!
火焰的君王懸停於被血色與硝煙浸染的灰暗天幕之下,巨大的暗紅雙翼投下的陰影籠罩著破碎的海岸。
在他猙獰的、倒刺森然的龍吻之間,屬於海洋女王的深藍頭顱無力地低垂,血液在灼熱鱗片上蒸騰起刺鼻煙霧。那龐大無頭的殘軀,被龍爪粗暴地拖拽著。
死寂的戰場上,唯有海風裹挾著灰燼嗚咽。
如同太古神話照進現實的圖騰,巨翼之下的陰影覆蓋著海岸線上所有渺小如蟻的生命。震撼的寂靜中,浪濤仿佛也屏住了呼吸。
砰。砰。
兩聲清晰、穩定、帶著某種鋼鐵般質感的掌聲,突兀地刺破了死寂的薄冰。
是源稚生。這位蛇岐八家的皇,蜘蛛切的血槽還滴落著暗紫色的死侍漿液。冷峻的麵容上看不到狂喜,唯有那雙銳利的眼眸,映著天空中那龐大猙獰的龍影,帶著一種純粹的、對力量本身的敬畏與承認。他挺拔如孤鬆,雙掌有力而穩定地交擊。
緊隨其後,站在兄身旁側的源稚女,那雙柔美的眼眸輕輕一眨,仿佛被那節奏點燃。他薄唇微揚,勾勒出一抹傾國傾城的、卻同樣蘊含力量的弧度。優雅的雙手抬起,加入了那單調卻震徹心靈的掌聲,節奏溫和,卻清晰如鐘磬。
這微小的動靜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諾頓——!!!”
“高天之君——!!!”
壓抑的狂潮轟然決堤!岸上、船上,幸存的戰士們揮舞武器,捶打胸膛,嘶吼著勝利的名號!聲浪直衝雲霄,將彌漫的海霧都震得稀薄!
諾頓巨大的黃金瞳中,一絲屬於人類老唐的、近乎羞赧的得意飛速閃過。他鬆開那深藍的頭顱與殘軀,任其如同沉重的沙袋般砸落在熔岩之上,發出沉悶的轟響。灼熱的岩流與藍血碰撞,發出不甘的滋鳴。
然而,那象征著海洋至高權柄的遺骸,並未成為任何家族的收藏。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龍鱗化為淡藍的星塵,筋肉塌陷成流淌的光河,骨骼碎作漫天飛舞的冰晶碎鑽……最終隻留下一片深藍如淚痕的水印,洇染在滾燙的岩石上。
“繭已成……靈魂歸於虛寂了……”小白看著那最後的藍光消散於天地之間,隻留下岩石表麵一片深藍流痕如烙印般的地圖水印,眼神深邃如淵。
勝利的清唱劇尚未落幕。
在這慘烈戰場殘存的焦黑土地上,在無數道或狂熱、或敬畏、或悲痛的目光注視下,一位少女的身影,踏著破碎的岩石,在廢墟與硝煙中緩步前行。她披著勞倫斯家族殘破的徽紋鬥篷,金色的發絲在刺骨的海風中淩亂飛舞,白皙的臉頰上還沾著炮灰與血汙,唯有那雙湖水般的碧藍眼眸,亮得驚人,燃燒著孤注一擲的虔誠。
艾瑞斯·勞倫斯——勞倫斯家族在血火中新加冕的家主。她懷中,緊緊擁著一束格格不入、在灰燼中怒然綻放的血色玫瑰。
她屏住呼吸,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到那如同山巒般矗立、鱗甲猙獰流淌著暗紅熔岩的巨爪之前。空氣仿佛凝固,連歡呼都低了下去。她微微揚起頭,將懷中那捧帶著硝煙氣息、刺尖鮮紅欲滴的玫瑰,如同獻祭般,高高舉起。
龍爪如山壁,覆滿倒刺,殘留著燒灼的藍血痕跡。就在眾人心弦繃緊到極限的瞬間,那根距離艾瑞斯最近、最粗壯可怕的鉤趾——動了。它無比緩慢、異常精確地,帶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小心,如同巨人拈起一片纖弱的蝴蝶標本,隻輕輕觸及了那束花的根部。動作之輕柔,與其龐大的體型與凶戾的氣息形成極致反差,竟未傷及一片花瓣或葉尖。
鮮花,被接住了。停棲在毀滅的君王爪尖之上。這極致詭異的唯美,如同命運投下的殘酷奇譎一幕。
短暫的窒息般的寂靜後,是排山倒海的狂濤!
“諾頓——!!!”勞倫斯家族殘存的戰士聲嘶力竭,熱淚盈眶!
“高天之君!庇護之光!!!”僥幸生還的北歐混血種們再無猶豫,爭先恐後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麵,或捶胸,或高舉雙手,發出最熾熱的歡呼與最虔誠的禱告!
“高天之君庇佑——!!”
“萬勝!!!”
聲浪撕裂空氣,震碎了北歐冰封萬古的寒意!
在無數雙眼睛的見證下,諾頓飛向了女媧家的貨輪。那暗紅的巨影開始收縮、褪去。老唐的威嚴如同潮水般退去,最後一點紅芒散去時,甲板上隻剩下了拍著肚皮、滿手油光的老唐。他左手攥著一根焦黃酥脆、肉香四溢的巨型烤豬肘,右手捏著一隻同樣分量十足、炸得金黃的雞大腿,毫無形象地大快朵頤,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連帶著鼻子眼睛都埋進食物的芳香裡。
“唔……香!”老唐嘴裡塞滿肉,含糊地嘟囔,油脂順著指縫淌下。食堂的大師傅顯然將他當成了凱旋的饕餮戰神,特供的肉食堆得小山一樣。
砰!轟隆隆——!!!
驚雷般的炸響毫無預兆地從船尾外的海麵傳來!老唐渾身一個激靈,差點被肉噎住。他猛地抬起頭,油光鋥亮的臉上滿是錯愕:“操?!還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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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舷窗望去,隻見船尾右後方的墨綠海麵,數道粗壯如巨木的紫白色閃電悍然貫入!瞬間將大片海域煮沸!雪白的魚肚如同火山噴發般轟然翻騰上海麵!
“老唐閣下,”一個憋著笑的朱家錦衣衛小旗官小跑過來,壓低聲音,“是……是伯元少主……那個……在打……魚……”
“打魚?用‘雷池?’”老唐眼珠子都快掉手裡的雞腿上了。
小旗官努力抿住嘴角,模仿朱伯元一貫慢條斯理又帶著點算計的腔調:“少主的原話是:‘咱這船,出門是掛著環球物流的牌子。遠征勞軍是實情,但返航就放空倉?太難看!帶點北歐的海鮮土產回去,既給家族食堂添點油水,也堵堵學院本部後勤那幫屬公雞的嘴!’”
老唐看著海麵上漂浮的大片“白花花的土儀”,再看看自己手裡的油乎乎雞腿,狠狠嚼了幾口,哭笑不得:“雁過拔毛朱扒皮!這王八蛋……摳得真他娘的能進族譜前三!”
整個甲板早已化作喧鬨的漁港。卡塞爾的專員,日本分部的精英,朱家的錦衣衛,此刻身份模糊。巨大的防水布鋪開,成筐銀亮的鱈魚、跳躍的粉紅三文魚、晶瑩剔透的蝦蟹堆成了小山。
錦衣衛的製式長鉤成了高效的打魚杆。執行部的小刀在魚肉間翻飛,精準如解構戰術目標。
冰塊嘩啦啦被鏟入巨大的冷藏櫃,冷霧彌漫。源稚生一言不發地撈起一條半人高的銀鱈,手中小刀精準地剝皮去骨,動作行雲流水。
源稚女則含笑站在冷藏箱旁指揮調度,指尖偶爾泛起微光,在銀魚身上刻下無聲的分類標記。
遠處,施耐德教授僵硬地立在艙門陰影裡,黑鋼麵具對著腥風,無聲地表達著抗拒。
貨輪沉穩地劈開冰海深藍的航路。船上沒有戰利庫藏中秘寶的幽光,沒有繳獲的龍骨十字散發古老威壓。
唯有冷凍艙內,擠滿了鱈魚的銀鱗、三文魚的豔粉、北極蝦的剔透水晶肉……那是沾染著鹽粒、冰冷又實在的鮮美。
海腥味霸道地蓋過了硝煙殘痕,老唐滿足地啃著第五隻雞腿,朱伯元在船尾負手而立,指尖時不時點落一串電光,炸起新的一蓬銀白“浪花”。
這回歸的巨輪,拖曳著一條由魚腥、油脂、歡聲和無數被凍結的藍晶淚痕彙聚的航跡,氣宇軒昂,滿載而歸。
貨輪在海麵上奔波,十幾天的時間匆匆而過……
女媧家燈火輝煌的宴會大廳回蕩著悠揚的古典樂,觥籌交錯,笑語喧闐。北歐之役凱旋的功臣們被眾星捧月般簇擁著。醇酒佳肴,讚譽如潮,空氣中都彌漫著勝利的甜香。
朱伯元依舊是一身筆挺考究的西裝,隻是領口隨意敞開了一顆紐扣,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淺笑,與圍攏上來攀談的各方大佬、女媧家的耆宿們一一舉杯。
小白則安靜地站在人群稍外,銀眸平靜無波,偶爾輕點下頷,對那些過於熱情的敬酒者視若無睹,他手裡端著的香檳更像一件裝飾品。
老唐,拍著明顯圓了一圈的肚子,興致勃勃地吹噓著北海“海釣”的“艱辛”和“收獲”,臉上油光煥發。
源稚生身姿挺拔如刀,表情沉穩,簡潔有力地回答著家主的詢問,而源稚女則含著溫和的笑意,站在兄旁,偶爾補充一兩句,兄弟倆自成一道風景,氣場不容忽視。
“朱少主運籌帷幄,此役功在千秋!
“白教授神威,震懾寰宇!”
“諾頓閣下真乃破軍之星!”
“源家雙璧,名不虛傳!東瀛之榮耀!”
讚譽不絕於耳。朱伯元笑容不減,舉杯致意:“同袍戮力,將士用命,仰仗諸位支持。”他目光掃過人群,精準地落在一身黑色風衣、黑鋼麵具下氣息稍顯緊繃的施耐德教授身上,“施耐德教授,我等有些私事需先行一步,後續軍情細節與善後事宜,恐怕要煩勞您向昂熱校長和本部詳細彙報了。辛苦了!”語氣誠懇,但透著一絲不容拒絕。
小白微微頷首,老唐豪爽地擺了擺手算是招呼,源稚生說了句“有勞”,源稚女則報以歉意的淺笑。
施耐德教授黑鋼麵具下傳出低沉嘶啞的回應:“職責所在。諸位辛苦,請自便。”他很清楚,這五位核心人物此刻最關心的,絕非眼前的浮華盛宴,而是那位坐鎮後方的虛弱路明非。
五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不動聲色地脫離喧鬨的中心,在眾人疑惑或理解的目光中,迅速消失在通往內宅回廊的側門。
目標明確——路明非休養的靜室。
然而,當他們剛靠近那扇掛著“嚴禁喧嘩,病號休養”俏皮標語的門時,一道鮮豔且極其紮眼的身影“咻”地一下攔在了門前。
隻見芬格爾·馮·弗林斯,昂首挺胸,穿著一身料子嶄新但樣式異常古舊的……明朝太監總管蟒袍服!杏黃的底色,繡著猙獰的飛魚紋,戴著一頂黑色綴玉的宦官帽。
更絕的是,他那件蟒袍的寬大腰帶上,明晃晃墜著一枚翠綠欲滴的玉牌,上麵用端正的小楷刻著幾個清晰的字——“女媧家大內總管·路明澤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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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按在腰間玉牌上,一手做了個“止步”的姿勢,下巴微抬,拿捏著十二分的“官威”,拿腔捏調地高聲唱喏:“哎~喲——!幾位大功臣、大英雄、大貴人,凱旋辛苦,辛苦啦!陛下他老人家已然歇下啦,諸位請回吧——!哦,二位國舅爺除外。”
前半段還煞有介事,後半句卻換了副麵孔,對著源稚生和源稚女擠出一個諂媚的笑臉,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皇後娘娘壞人的)吩咐啦,說二位國舅爺是自家骨肉,隨時都能進去探望娘娘繪梨衣),呃……兩位國舅爺……請!裡麵請!咱家給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