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卡塞爾學院,陽光慷慨地潑灑在每一塊曆經滄桑的哥特式石磚上,在濃密的常春藤葉間跳躍。空氣裡浮動著青草被曬暖的甜香,間或夾雜著遠處靶場隱約的槍聲和年輕學子們肆無忌憚的談笑。那場撼動世界根基的太平洋決戰,那令人窒息的權力更迭,仿佛都成了圖書館古籍裡蒙塵的插圖。如今的校園,被一種近乎膨脹的活力與無厘頭的歡樂填滿。
“師兄——!”
清脆的呼喚像一顆小石子,精準地砸破了林蔭道上楚子航的沉思。他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側過頭。夏彌不知何時已蹦到他麵前,臉上掛著狡黠的笑意,鼻尖沁著細密的汗珠,手裡還捏著半支快化掉的草莓甜筒。陽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梧桐葉,在她發梢跳躍,將那身簡單的白色棉布連衣裙映得有些耀眼。
楚子航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瞬,那場戰爭賦予他的熔岩般的力量在血脈深處沉穩流淌,豎瞳的金芒早已內斂,隻餘下比常人更深邃的幽黑。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嗯。”
“嗯什麼嗯呀!”夏彌不滿地鼓起臉頰,動作快如閃電,抬手就把他鼻梁上那副用來遮掩些許異常的寬大墨鏡往下一拉。楚子航眼前的世界頓時清晰明亮,也清晰地映出夏彌眼中惡作劇得逞的光,“約會還走神?思想開小差到哪個次元去了?罰你請我吃雙份抹茶巴菲!就現在!”
楚子航默默將滑到鼻尖的墨鏡推回原位,鏡片後的眼神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無奈,但嘴角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一丁點。“好。”他言簡意賅,側身示意夏彌帶路。他高大的身影走在夏彌身邊,像一個沉默而堅固的守護結界,隔絕了周圍偶爾投來的、混雜著好奇與敬畏的目光。
小師妹還是那個小師妹,然而老唐兄弟,高貴的青銅與火之王,在身份曝光之後,就從普通的學生,直接成為了教授,還是終身教授。
裝備部深處,一個被戲稱為末日熔爐的工坊內,溫度高得驚人。空氣在熱浪中扭曲,發出嗡嗡的低鳴。巨大的煉金熔爐吞吐著橘紅色的火焰,將中央那個身影映照得如同火焰中誕生的神隻。
老唐——或者說,諾頓教授,正赤著上身,深褐色的鱗片在他專注時悄然浮現,覆蓋住強健的臂膀和部分胸膛,在爐火映照下流淌著金屬般的冷光。他布滿厚繭的手掌虛按在懸浮於熔爐上方的一塊暗沉金屬胚料上,口中吟誦著古老而晦澀的音節。那聲音低沉,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仿佛大地深處傳來的脈動。
金屬胚料在無形的偉力下劇烈顫抖,發出瀕死般的尖銳哀鳴,表麵迅速覆蓋上一層灰敗的鏽跡,繼而崩解、軟化,最終化作一灘熾熱流淌、閃爍著奇異星芒的液態金屬。周圍裝備部的技術狂人們屏息凝神,眼珠子瞪得溜圓,連素來以瘋狂著稱的副部長都下意識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神裡隻剩下純粹的崇拜。
“看清楚了,小子們!”老唐的聲音在熱浪中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殺死它的惰性,剝離它的雜質,然後——”他手勢猛地一變,五指張開,對著那灘熔融的金屬液猛地一握!“賦予它新生!”
刹那間,液態金屬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爆發出刺目的銀白光芒!它在空中瘋狂扭動、拉伸,像一顆掙紮著破殼的星辰胚芽。光芒漸斂,一柄短劍的雛形赫然成型,劍身線條流暢自然,寒光內蘊,其核心處一點深邃的赤紅如同凝固的龍血,緩緩脈動。
“哇——!!!”壓抑不住的驚呼在工坊裡炸開。
“神跡!這絕對是煉金術的終極!”一個頭發被燎焦了一半的年輕研究員激動地揮舞著扳手。
“諾頓教授!請收下我的膝蓋!”另一個戴著厚厚鏡片的家夥幾乎要五體投地。
就在這時,工坊厚重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條縫。幾個女生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進來,立刻被熱浪衝得眯起了眼。
“諾頓教授在嗎?我們給您送補給來啦!”為首的短發女生笑嘻嘻地喊道,聲音清脆。
老唐眉頭一皺,被打斷的不悅剛浮上臉,就被女孩們接下來的動作噎了回去。她們魚貫而入,每人手裡都捧著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或紙袋,不由分說就往老唐旁邊唯一還算乾淨的操作台上堆。
“教授辛苦啦!這是學生會烘焙社新出的提拉米蘇!”
“嘗嘗這個!抹茶紅豆慕斯!我排了半小時隊呢!”
“還有我的焦糖布丁!您上次說好吃的!”
眨眼間,操作台被花花綠綠的甜品盒子淹沒,濃鬱的甜香頑強地與金屬和火焰的氣息爭奪著空間。
老唐看著那堆小山,又看看眼前這群眼睛亮晶晶、臉頰紅撲撲的女生,臉上那層屬於龍王的威嚴麵具瞬間垮塌,露出底下屬於“老唐”的憨厚和一絲不知所措的窘迫。他撓了撓覆蓋著細密鱗片的後腦勺,聲音都低了幾度:“咳…放…放那兒吧。謝謝啊…煉金呢,彆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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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教授!”女生們笑嘻嘻地應著,放下東西,卻磨磨蹭蹭不肯走,目光黏在那柄懸浮在空中的、散發著生命氣息的短劍上,充滿了驚歎和好奇。
裝備部那群瘋子研究員們看著這格格不入的溫馨一幕,表情在羨慕和“老大威嚴掃地”的痛心疾首間來回切換。老唐無奈地歎了口氣,粗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撚起一塊抹茶慕斯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吃完再熔…吃完再熔……”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衝淡了喉間的硫磺味,竟讓他緊鎖的眉頭舒展了幾分。
卡塞爾學院最現代化的階梯教室,此刻卻充滿了某種幼兒園般的詭異氛圍。巨大的投影屏上顯示著複雜玄奧的龍文矩陣圖,講台上站著的教授,卻是一個穿著縮小版學院製服、臉蛋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男孩——康斯坦丁教授,或者,被學生們私下昵稱為“小丁老師”。
小丁努力板著臉,試圖模仿記憶中哥哥諾頓的威嚴,踮著腳,用一支幾乎和他手臂一樣長的教鞭指著屏幕上的一個節點,脆生生地講解:“……所以,這個火元素龍文序列的第三節點能量溢出率,必須控製在千分之三以下,否則整個煉金矩陣的穩定性……”
他話還沒說完,前排一個紮著雙馬尾、眼睛閃閃發亮的女生就高高舉起了手,聲音甜得能滴出蜜:“小丁老師——!”
康斯坦丁被打斷,小眉頭微微蹙起,但還是很有禮貌地點頭:“蘇珊同學,請說。”
“老師!”蘇珊雙手捧著臉,身體前傾,眼睛裡滿是狡黠的光芒,“用龍語寫作業的話,是不是可以加分呀?您看,這樣是不是顯得特彆虔誠,特彆有誠意?”她眨巴著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
教室裡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輕笑。
康斯坦丁白皙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像顆熟透的小番茄。他握著教鞭的手緊了緊,努力維持鎮定:“蘇珊同學,作業…作業用規定的學術語言書寫即可。龍語…龍語並不能作為加分依據。”聲音雖努力嚴肅,卻掩不住一絲奶氣的窘迫。
“啊~~~好可惜哦!”蘇珊誇張地歎了口氣,語氣裡的失望真假難辨。
她剛坐下,旁邊另一個短發女生立刻無縫銜接地舉起手:“小丁老師!那…那您能再演示一遍剛才那個火焰塑形嗎?就一點點!我們剛才沒看清!”其他女生紛紛附和,一雙雙眼睛亮得像探照燈,直勾勾地盯著講台上的小教授。
康斯坦丁深吸一口氣,認命般伸出粉嫩的小手。一點金紅色的火星在他指尖跳躍,瞬間膨脹為一團溫順燃燒、形態不斷變幻的橘色火焰,時而如飛鳥,時而如遊魚,精準地詮釋著火元素的可塑性。教室裡響起一片低低的驚歎。
演示完畢,火焰熄滅。康斯坦丁剛鬆了口氣,準備繼續講課,那個叫蘇珊的女生又站了起來,這次直接繞過課桌,噔噔噔跑到講台邊,臉上帶著甜度超標的笑容:“老師辛苦啦!獎勵一下!”
還沒等康斯坦丁反應過來,一個溫軟的、帶著草莓味唇膏香氣的吻就“啵”地一下,結結實實地印在了他光潔白皙的臉頰上。
“呀!蘇珊你作弊!”
“我也要!小丁老師不能偏心!”
仿佛按下了某個瘋狂的開關,前排的女生們瞬間炸了鍋,紛紛離座湧向講台。
“彆…彆過來!上課!還在上課!”康斯坦丁驚慌失措地揮舞著小胳膊,徒勞地試圖阻止這群“狂熱信徒”。他那點屬於青銅與火之王的威嚴,在這些關愛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很快,他精致的小臉蛋上就被印上了好幾個鮮豔的唇印,紅的、粉的、橘的,像蓋了一堆印章。他徒勞地用手背擦著臉,小嘴委屈地癟著,那副泫然欲泣又強裝鎮定的模樣,反而激起了女生們更洶湧的慈愛。
後排的男生們看得目瞪口呆,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學生會新聞部的成員興奮地按著快門,標題都想好了:《震驚!女生為爭寵竟教授做出這種事!》
學院中央的噴泉廣場,水流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彩虹。路明非懶洋洋地靠坐在噴泉池光滑的大理石邊緣,手裡捏著一小袋魚食。繪梨衣跪坐在他身側,赤紅色的眼眸專注地盯著清澈池水中一群爭食的錦鯉,手裡那隻褪色的小黃鴨被小心地放在膝蓋上。
“給,鴨鴨也有份。”路明非撚起一小撮魚食,輕輕放在小黃鴨扁平的嘴上,動作自然得像呼吸。繪梨衣側過頭,對他露出一個春花綻放般的笑容,用力點頭:“嗯!”
陽光灑在她柔順的長發上,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路明非看著她,眼底那片曾讓世界跪伏的深邃黑暗,此刻隻剩下溫潤的暖意,像被陽光曬透的深潭。他伸出手,極其自然地替她將一縷被風吹亂的發絲彆到耳後,指尖掠過她微涼的耳垂。
繪梨衣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一層薄紅。她飛快地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顫動著,掩飾著羞澀,卻忍不住又偷偷抬眼看他。路明非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繪梨衣同學,你這樣偷看會長,可是要扣操行分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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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梨衣的臉頰瞬間紅透,像熟透的蘋果。她氣鼓鼓地伸手輕捶了一下路明非的肩膀,嘴裡發出含糊的抗議音節:“……明非……壞!”
兩人笑鬨間,路明非眼角餘光瞥見噴泉池對麵長椅上一個熟悉的身影。芬格爾套著一件萬年不變的皺巴巴t恤,手裡捏著個啃了一半的漢堡,正用一種混合了極度鄙視和強烈嫉妒的眼神死死盯著他們,活像被搶了骨頭的大型犬。
芬格爾正給朱伯元發消息,那家夥前段時間就離開了,很顯然,路明澤在中國有安排,現在似乎正被父母逼迫著去參加某個相親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