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陳舊的棉絮,沉沉地裹在沈陽以北的寂寥村落上。
土牆低矮,柴門半掩,幾縷炊煙在漸冷的空氣裡懶散地扭動,勾勒出鄉村日複一日的黃昏輪廓。
幾隻在土坷垃裡翻找草籽的蘆花雞咯咯叫著,給這片安靜鍍上一層平庸的生機。
楚子航蹲在村頭一株光禿禿的老槐樹下,褲角沾著幾點乾結的泥星。他手中拿著一塊土疙瘩,指節分明的手指正無意識地在地上勾勒著什麼,像是孩童的塗鴉,又似某種複雜陣紋的殘片。
他微微低垂著頭,額前的碎發遮擋住了部分視線,但那深邃的黃金瞳卻在陰影中流淌著熔金般冷冽的光,目光的焦點看似落在腳下的螞蟻上,實則穿透了數十米的空氣與土牆,牢牢鎖著村子深處那間不起眼的後院。
愷撒,斜倚在牆垛邊,手指間靈巧地轉動著一支自製的簡陋炭筆。他麵前支著一個破舊的畫板,上麵塗抹著幾筆歪斜的樹影和遠山的輪廓。風吹過他額前不羈的金色發梢,也帶來了土路上揚起的淡淡塵埃。
凱撒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玩味笑意,似在認真寫生,但那把被藏在布包裡的煉金武器“狄克推多”,卻如同蟄伏的凶獸,隨時等待著舔舐鮮血的指令。
凱撒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個在枯藤架子下佝僂著的老者身影,低聲對楚子航說:“嘖,瞧瞧,真是‘返璞歸真’。誰能想到這泥腿子樣底下,藏著條喜歡裝蒜的老龍王?要不是那套破衣服下麵偶爾漏出的那一絲…腐朽的腥味,還真不好聞。”
楚子航沒有抬頭,線條冷硬的側臉紋絲未動。他低沉的聲音穿透晚風的細語:“他在看我們。”
後院的菜地旁,偽裝成老農的龍王,正慢條斯理地給兩壟新冒頭的白菜苗澆水。渾濁的水從破了洞的鐵皮桶中滴瀝瀝落下,敲打著乾燥的泥地。
他那身漿洗發白的中山裝袖口磨出了毛邊,背脊彎曲著,一副飽經風霜、被生活壓垮筋骨的老農模樣。
然而,就在他渾濁的眼眸轉動,掃過牆外土路上那三個“礙眼”的身影時,眼底深處驟然掠過一道幽寒刺骨的厲芒。
那光芒不屬於日暮的昏黃,而屬於永恒的黑夜深海,帶著一種曆經漫長歲月的冰冷漠然,以及一種被塵埃般的螻蟻驚擾了清修的高高在上的……不耐煩。
“嘁。”老農的喉嚨裡滾動出一聲輕蔑的喟歎,微不可聞,卻足以讓院牆外感官敏銳的三位頂級混血種清晰捕捉。他澆水的動作極其自然地停頓了一下,仿佛隻是被腳下的石頭絆到了。隨即,他那枯瘦如樹枝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抬起了一瞬,朝著自己那間低矮破舊的土坯房後門方向,看似隨意地揮了揮。
那不是一個年邁農夫疲憊的甩手,更像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君王一個極其傲慢的彈指。意思簡潔明了:跟上,少在外麵丟人現眼。
愷撒手中的炭筆“啪”地折斷,他眉峰微挑,無聲地對楚子航做了個“懂了?”的口型。顯然,這頭隱伏多年的老龍,不僅瞬間看穿了他們粗淺的偽裝——以他的感官和能力,想不察覺才奇怪——更徹底誤會了他們的來意。
他似乎把他們當成了某個名為“組織”的、潛藏在曆史陰影深處的龐大勢力,派來的下屬。
楚子航緩慢地站起身,彈掉褲子上沾染的塵土,動作沉凝如磐石。他深邃的黃金瞳中沒有意外,隻有冰冷的算計迅速劃過。既然不用在這安詳的小村裡掀開一場可能傷及無辜的血戰,那就順著對方的錯判,進入那片屬於他的領域再徹底撕開一切偽裝。
夏彌的身影出現在遠處另一條巷口,她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條花花綠綠的頭巾包住了一頭柔順的青絲,手裡拎著個小竹籃,裝著幾根蔫吧的青菜,像是一個剛去鄰家串門回來的小媳婦。
在老農那冰冷的眼風掃過她時,她適時地瑟縮了一下脖子,似乎被這“凶惡”的老農眼神嚇到了,小步快走地跟上了楚子航他們的方向,怯生生地低著頭。然而她眼角的餘光瞥向那後院時,琥珀色的瞳孔深處卻燃起一絲促狹的火苗——一條把自己當皇帝的蚯蚓?有趣。
土屋很小,彌漫著一股長期缺乏光照的陳腐木頭味和泥土的氣息。後門連接著一處光線更加昏暗的偏房。
老農佝僂著身子走在前麵,步履蹣跚,仿佛每一步都要耗儘他那蒼老的軀殼最後一絲力氣。然而,就在他邁進這偏房、視線短暫脫離身後“來客”的瞬間,他那渾濁的眼睛陡然變得如同兩顆冰冷堅硬的黑曜石。
他站定了,連轉身的動作都帶著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沉澱了數百年的倨傲。他微微揚起了那張布滿深刻褶皺的老臉,鬆弛下垂的眼皮用力掀開些許,露出了那雙不再掩飾的、蘊含著古老冰川般森然寒意的豎瞳——屬於龍類的黃金瞳!這雙眼睛毫無溫度地掃過擠在門口狹窄空間的四“人”。
“哼。”一聲清晰的、飽含鄙夷與不耐的冷哼從他那乾癟如風箱的喉嚨裡擠出,在寂靜的空氣中格外刺耳。“拖拖拉拉,組織什麼時候連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了?”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扭曲變調的京腔古韻,每一個音節都像裹著冰碴和灰塵,“還是說,如今的使者,都是這般無能的廢物?連最基本的眼力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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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枯槁的手指猛地戳向自己腳下前方一寸之地,那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強迫意味,如同君王在指斥匍匐的奴才。
“跪下!”
一股混雜著腐朽龍威和歲月沉澱的龐大氣勢猛地從他看似孱弱的身軀裡爆發出來!雖然刻意壓製了強度,避免波及房屋結構,但那源自古老血統和悠長生命磨礪出的“勢”,依舊如同無形的重錘,帶著冰封萬載的寒意,狠狠撞向門口的四人!
楚子航和愷撒的身體肌肉在瞬間繃緊到極致,腳下的土磚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楚子航黃金瞳深處那流淌的熔金猛然凝滯,右手下意識地向腰間虛握——那裡本該是“歸塵”的位置,此刻被寬大的麻布衣料所掩蓋。
愷撒臉上的玩味笑容徹底消失,藍色的眼眸染上暴怒的冰藍,狄克推多的刀鋒在布囊中無聲嗡鳴。
夏彌更是誇張地嚶嚀一聲,仿佛被這無形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腳步踉蹌地向後微退一步,靠在土牆上,小臉煞白。芬格爾?他壓根沒進來,還在外頭叼著草莖“放哨”呢。
溥淵渾濁的目光掃過楚子航和愷撒繃緊的身體輪廓和眼中難以完全壓下的怒意,又看向夏彌那副楚楚可憐的狼狽樣,嘴角那抹冷笑如同刀刻一般加深了。
他渾濁卻銳利的龍瞳掠過眾人,每一個字都像浸透了穢液的冰錐,狠狠紮入他們的耳膜:“混賬!幾百年了,禮儀規矩都丟到狗肚子裡去了?連直視主人的臉都不會?!”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更加尖利刺耳,飽含著無法容忍的暴怒:“螻蟻般的東西,也敢在孤麵前昂首?再敢抬頭仰望…汙了孤的眼,就摳掉你們低賤的眼珠子!滾去喂狗!”他用一種睥睨天下的姿態宣布著懲罰,仿佛在處置幾隻不懂規矩的蛆蟲。
“記住你們的身份!卑賤的蠕蟲!孤的耐心有限!”他猛地一甩破爛的袖子,腐朽的布料竟帶起一陣帶著陰寒氣息的微風,“滾進來,把東西搬到通道口就滾!再多看一眼,孤不介意讓你們嘗嘗什麼叫做‘身魂俱滅’!那位偽神的腳下,組織竟派你們這群不知禮數的蠢貨來,廢物!廢物!!”
汙穢的唾罵在狹小的土屋裡回蕩。愷撒的手指關節捏得咯嘣作響,眼裡的冰藍色火焰幾乎要噴薄而出將他燒成灰燼。
楚子航的呼吸頻率沒有絲毫變化,但那雙收斂了鋒芒的黃金瞳深處,熔岩般的殺意正在劇烈翻騰,如同被強行壓住的火山。
夏彌瑟縮地貼著牆,纖細的手指藏在籃子裡,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著,又鬆開——她在強忍著活撕了這老泥鰍的衝動!剝皮抽筋剔骨再把他那身臭烘烘的老龍皮做成地毯鋪在尼伯龍根的通道口!但她最終還是抿緊了唇,臉上隻剩下委屈和恐懼。
打!進去就打!進去就把他那張噴糞的龍嘴撕爛!這是三個人心底此刻近乎同步的咆哮。
老農似乎很滿意自己話語帶來的威壓效果,這些“低賤的使者”終於被徹底震懾住了。他不再多看一眼,轉過身,背對著眾人,枯瘦的手輕輕一拂。
空氣驟然扭曲,偏房地麵鋪著的厚厚一層枯枝敗葉和厚厚的灰塵無聲地旋轉、沉降,一個深邃黑暗的洞口緩緩浮現。
洞口邊緣繚繞著肉眼可見的灰色死氣,散發出比泥土更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腐爛陰寒味道——那正是尼伯龍根的入口。
洞口大開,如同巨獸張開了布滿腐爛牙齦的嘴。濃得化不開的腐朽死氣和陰森寒意如同實質的冰冷墨汁,汩汩地從中湧出,瞬間將狹小的土房溫度拉低到冰點。
“滾進去!手腳麻利點!耽擱了時間,你們全族都不夠陪葬!”老農頭也沒回,冰冷沙啞的命令像是驅趕牲口。
楚子航第一個動了。他動作僵硬,甚至帶了點畏懼的瑟縮,低著頭,邁步走向那深不見底的洞口。
愷撒緊隨其後,也低著頭,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裡燃燒的火焰幾乎要燒穿顱骨。
夏彌猶豫了一下,抱著小竹籃,顫顫巍巍地跟了上去,像隻被嚇壞的小白兔,一步踏入那濃稠的黑暗中。冰冷的死氣瞬間包裹了她,讓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老農冷哼一聲,這才最後一步邁入黑暗之中。
當四人的身影完全被黑暗吞沒,入口無聲地旋轉、關閉。扭曲的符文紅光泯滅,地麵迅速被灰塵和枯葉重新覆蓋,仿佛那猙獰的入口從未出現過。偏房內恢複了之前的昏暗和寂靜,隻有一絲淡淡的、令人作嘔的腐臭味若有若無。
通道並不長,腳下是滑膩、布滿濕冷苔蘚的石階,傾斜向下。周圍是絕對的黑暗,隻有四人身上微弱的氣息光韻龍類或高血統混血種下意識散發的)勾勒出模糊的輪廓。腐臭味愈發濃烈,混雜著某種金屬生鏽和血肉腐朽的混合氣息。
溥淵走在最前麵,那佝僂的身影在純粹的黑暗中顯得異常詭異。他似乎對這裡無比熟悉,腳下沒有一絲遲滯。他沒有再說一句廢話,隻有一聲不屑的嗤笑在死寂的通道裡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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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十秒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步邁出通道,踏入的是一個廣闊無垠的地下世界。沒有天空,隻有無邊無際、濃稠得仿佛能將靈魂都凝固的幽暗之幕,壓抑得令人窒息。腳下是冰冷的、覆蓋著厚重黑色凍土的堅硬大地,散發著死亡金屬般的冷光,蔓延到視野的儘頭。
正前方,橫亙著一座龐大、沉默、散發著無儘死寂氣息的遺跡。那並非宏偉的宮殿,而是像一個被埋葬了無數紀元的巨大石質平台,又似一座放平的、朽壞的遠古神台。它的基底仿佛與這整片死寂空間融為一體,由某種慘白得如同巨獸骸骨般的巨石壘砌而成。巨石早已風化、遍布深深的龜裂和青黑色的詭異苔蘚,斷裂、傾斜的巨大石柱如同支撐這永恒黑暗天穹的斷裂脊椎,歪斜地矗立在基座的不同邊緣。
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鐵鏽味、濃重的血腥氣、泥土的濕腥以及一種深埋地下萬年形成的、令人不安的沉寂感。這絕非生靈的居所,更像是一座亡者的巨塚,抑或囚禁遠古凶獸的腐朽囚籠。
平台的最中心區域,堆疊著一堆東西。即使在這樣幽暗的光線下,也能看清其材質的非凡——它們反射著冰冷金屬光澤,卻又散發著極其活躍、龐大的能量波動。是一箱箱密封的煉金金屬錠,幾大罐密封的、閃爍著幽暗星光的活靈溶液,一些刻滿了古老扭曲符文的不知名器物,還有被某種力量束縛壓縮成一團的、逸散著強大血統氣息的骸骨塊……這就是他口中所言,“組織”千年來積攢於此的秘密材料!每一件都價值連城,足以讓混血種世界瘋狂!
老農走到平台邊緣,終於緩緩轉過身。他那身破爛的農民裝束依然披在身上,但在這種環境下,那卑微的外表再也無法掩蓋他作為龍王的本質。他瘦小的身軀在這死寂的天地間仿佛陡然拔高,如同從凍土中升起的骸骨君王。他渾濁的黃金豎瞳居高臨下地掃視著剛剛踏出通道、仿佛對這空間和財富感到“震撼”的四人,那股掌控一切的傲慢再度升起。
“哼,開眼了吧?卑賤的爬蟲們。”老農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快意,他的目光不屑地從那堆閃光的材料上掠過,最終落在楚子航和愷撒身上,仿佛他們隻是低等的搬運工。“把這些醃臢物件搬到通道口去,彆讓孤再看見你們汙了此地!”
他背負起雙手,微微抬起下巴,刻意用那乾癟如樹皮的喉嚨擠出更宏大的嗓音,仿佛要向這幾個“低等生物”宣告他的不朽與尊貴:“記好了,螻蟻!孤,乃大愛新覺羅·溥淵!這片土地的真正支配者!爾等今日能踏足這神聖的龍淵之境,已是莫大的恩賜!給孤把頭叩得再低些!”
他張開枯槁的手掌,似乎在無聲地向這方屬於他的天地宣告歸屬,那姿態如同君臨自己的陵寢王國。
楚子航緩緩抬起了頭。在踏入這片空間的瞬間,他感受到的所有偽裝的卑微和因辱罵而壓抑的憤怒,都在此刻被一種冰封般的冷靜所取代。歸塵冰冷的刀柄隔著麻布被他牢牢握住。
“恩賜?”楚子航的聲音低沉、清晰,如同一塊寒鐵砸在凍土上,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量,“你的確賜予了我們……一個為你送葬的好地方。”
他的頭完全抬起,額前零散的碎發垂落,一雙燃燒著熾烈熔岩怒火的黃金豎瞳,如同深空中的熾陽在黑暗中引爆!狂暴的龍威毫無保留地轟然釋放!那不再是混血種級彆的威壓,而是真正的、君王的咆哮!
愷撒幾乎在楚子航話音落下的同時,爆發出壓抑已久的狂笑!“哈哈哈哈!愛新覺羅?溥淵?大清早亡了!老棺材瓤子!”冰藍色的眼眸此刻變成了黃金瞳!君王的威嚴衝天而起!背包撕碎,修長的、泛著熔煉星辰般光輝的狄克推多嗡鳴著出鞘!冰冷刺骨的寒流瞬間以他為中心爆開!
“哼——!”夏彌發出一聲清越穿雲、充滿戲謔的輕哼!所有的怯懦偽裝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粉塵!她琥珀色的眼瞳此刻是純粹的、流動著大地與死亡法則的黃金豎瞳!尼伯龍根海拉女王的威儀顯露無疑!
溥淵臉上的倨傲、殘忍和不屑在瞬間凝固!他渾濁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極限,那裡麵充滿了無法置信的、如同見到整個世界坍塌扭曲的驚駭!那三股同時爆發、純粹而恐怖的龍王級威壓如同無形的億萬斤巨錘,狠狠砸在他那剛剛膨脹到頂點的龍魂之上!
“吼——!!”驚怒到極點的厲吼從他口中迸發!聲音尖銳扭曲,不再是人的音調,混雜了龍的咆哮!他枯朽的身體瞬間膨脹變形,破爛的中山裝被撐得發出撕裂聲!
“動手!”楚子航的聲音冰冷決絕,宣告審判!
轟隆!
話音未落,熾烈的、橙紅色的君焰洪流,帶著融化金石的恐怖高溫、壓縮了爆炸力量的毀滅意誌,如同咆哮的火焰巨蟒,毫無保留地轟向還在變形中的溥淵!
另一邊,愷撒的狄克推多已然斬出!刀鋒撕裂空氣,發出淒厲的尖嘯!所過之處,空間仿佛被凍結凝滯!絕對零度與斬斷鋼鐵的鋒銳完美融合,一道幽藍色的弧形冰刀裂斬緊隨君焰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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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快了!太近了!
剛剛被三股君王氣勢震懾,心神失守的溥淵,連完整的人軀都沒變回,僅僅龍化到一半!那枯瘦的身體正在膨脹、鱗片還未覆蓋全身,兩隻龍翼剛剛撕破背部的破爛布片展露出一小截骨刺猙獰的翼骨!
轟!!!!
君焰洪流狠狠撞上他那膨脹開來的半邊身體!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足以焚化精鋼的火焰衝擊波席卷開來!緊接著!哢嚓!噗嗤!!
狄克推多的冰藍刀光緊跟著破開爆炸的烈焰!精準狠辣地斬在他剛剛試圖用來格擋的前臂上!
堅硬堪比合金的龍鱗被斬碎!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破裂聲!一隻還沾著泥土、覆蓋著深青色鱗片、肌肉虯結的龍臂帶著一蓬滾燙的龍血飛上冰冷的虛空!
“嗷——!!!”淒厲痛苦的龍嘯震動整個死寂的尼伯龍根!溥淵巨大的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直接轟飛了出去!重重砸在那堆如小山般堆積的珍貴材料箱上!沉重的密封箱如同積木般被撞得粉碎崩飛!活靈溶液罐破裂,粘稠閃爍的溶液流淌一地!
塵埃彌漫!死氣與能量爆流的餘波瘋狂攪動!
溥淵掙紮著從碎片和汙液中爬起,他佝僂的形態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高近三米、皮膚覆蓋著青黑色猙獰龍鱗、頭顱保留人形但已化為龍首、雙翼殘缺一隻愷撒的刀光同時也切開了他剛剛展開的、最脆弱的一小部分翼膜)的恐怖龍人形態!隻是此刻這形態狼狽不堪,左手齊肘而斷,斷口處血肉焦糊君焰灼燒),黑色的血液如同小瀑布般汩汩湧出,浸染著破碎的材料和地麵。背後一隻龍翼耷拉著,被撕裂出一個巨大的豁口,粘稠的龍血順著翼骨滴落。
劇烈的疼痛和無法形容的羞辱與暴怒讓他僅存的人形麵孔徹底扭曲猙獰!那雙渾濁的龍瞳此刻是純粹的、燃儘理智的血腥赤金!
“吼——卑賤的雜種!叛逆的螻蟻!!孤要撕碎你們!!碾碎你們!!”
他的右爪猛地探向旁邊一堆碎裂的煉金金屬錠殘骸!扭曲的空間之力彙聚!那些閃爍著星光的、堅硬的金屬瞬間融化、重組、凝形!
嗆啷——!
一聲尖銳的金鐵交鳴!一把造型奇特、通體閃爍著暗沉骨質冷光的巨型“腰刀”被溥淵握在了巨大的龍爪之中!
那刀身寬闊、厚重、弧度流暢,形製宛如放大了三倍的清朝前鋒營腰刀!但其材質絕非凡鐵,整把刀竟是由某種生物的巨大椎骨熔煉、壓縮、鍛造而成!暗紅色的骨髓光芒在骨質刀身內部流淌著,散發出令人靈魂悸動的怨恨與瘋狂!刀身上扭曲纏繞著如同血管經絡般的紫黑色煉金符文,此刻被澎湃的龍血灌注,符文妖異地亮起猩紅的光芒!磅礴的龍威混雜著邪異的力量從刀身上轟然擴散!這是由強大龍類主椎骨為主體鍛造、加持了活靈的“龍骨邪螭”。
“今日!讓你們這些叛逆雜種知道什麼叫真龍之怒!!”溥淵瘋狂咆哮,巨大的龍骨腰刀爆發出撕天裂地的邪光!刀鋒斜指,那僅存的半隻龍翼猛地一振!巨大的身體帶著撕裂耳膜的破空聲,直撲向楚子航和愷撒!所過之處,空間都被那邪異的骨刀切開模糊的黑色裂隙!
楚子航的回應是沉默而精準的抽刀!嗆——!
一道幽藍暗沉的光華撕裂死寂空氣!“歸塵”出鞘!
那是一把造型古樸凝練的太刀。刀身仿佛由收斂了整個夜空星河的深藍色墨晶打造,厚重無鋒!刀身看似樸實無華,但當楚子航握住它的瞬間,一股深沉浩瀚、仿佛能鎮壓萬古亡魂、平定世間一切動亂的威儀轟然爆發!刀身之上,細密如同塵埃般飄蕩的暗金色符文如同呼吸般明滅!這正是用以取代昔日“村雨”承載新生的力量——歸塵!其中有著紀念村雨的意義,也有著意為萬象終結亦歸於沉靜,是為劍禦!
幾乎在歸塵出鞘的瞬間,愷撒的狄克推多便已在冰藍流光中再次斬出!兩人一左一右,如同配合了千百次的雷霆雙翼!一刀霜寒破空!一刀厚重鎮魂!迎向那挾邪異凶威斬下的龍骨妖刀!
鐺——!!!!
三柄神兵撞出了震碎耳膜的恐怖爆鳴!實質般的衝擊波橫掃過平台!地麵堅硬的凍土如同水麵般炸開巨大的漣漪!周圍堆放的雜物和散碎的金屬被狂暴的氣浪瞬間卷起拋飛!
楚子航和愷撒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同時後退一步,腳下踩碎了堅硬的凍土!溥淵巨大的身體也微微一晃!三股力量碰撞點的空氣被徹底扭曲壓縮成一個極小的點,然後瞬間爆開!
勢均力敵?這念頭讓溥淵血紅的龍瞳閃過一絲錯愕!對方竟然能接下他用龍骨邪螭加持的全力一擊?尤其是那個用日本刀的小子,似乎還沒有用儘全力,他居然還有所保留!
而就在他心神被戰局牽動的這一瞬——
“吼!吼!吼吼吼——!”
四麵八方,尖銳嘶啞、充滿瘋狂渴望的非人嘶吼聲如同地獄的潮汐般驟然沸騰!空間無聲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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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伯龍根中,無數個腐朽的黑點從堅硬的凍土中破土而出!密密麻麻,如同打開了腐朽的墓穴!那是人!或者說,是曾經的人!它們擁有近似人類的軀乾和頭顱,但周身覆蓋著粘膩腥臭的青黑色鱗片,四肢卻發生了恐怖的畸變——兩條前臂完全化作了如同螳螂收割刀般的巨大鐮刃!那鐮刃呈深褐色,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邊緣布滿鋸齒狀的尖銳骨刺!它們咆哮著,黃金豎瞳中燃燒著混亂的原始獸性,流著腥臭涎水的口中獠牙交錯!數量瞬間達到數千!每一個的氣息都是死侍中的佼佼者!
溥淵的召喚!他的底牌之一!這些被他精心煉製、植入古老蟲類鐮刀基因死侍!
“撕碎了他們!啃食他們的血肉!”溥淵猙獰咆哮。他要用這些耗費心血煉製的鐮刀死侍消耗這兩條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叛逆龍王!
數千隻鐮刀死侍揮舞著恐怖的臂鐮,如同決堤的渾濁蟻潮,帶著腥臭狂風,朝楚子航和愷撒,尤其是剛剛爆發顯出龍王本體的夏彌瘋狂撲來!速度快如離弦毒箭!臂鐮劃破空氣,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那是死神收割的嗚咽!
夏彌麵對著蝗蟲般湧來的恐怖鐮刀死侍浪潮,她那張明豔無鑄的俏臉上非但沒有恐懼,反而綻開了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笑容!那笑容裡帶著一絲頑皮,一絲憐憫,還有一絲麵對自家熊孩子在彆人家花園搗亂時的輕鬆寫意。
“就你有人?呸!”她嬌嗔地啐了一口,聲音清越,仿佛不是在腥風血雨的戰場,而是在自家的後院。伴隨著她的聲音,纖細的玉指淩空一劃!
嗡——!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浩瀚、更加難以言喻的空間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蕩開的漣漪,卻比洪鐘大呂更加震撼地在她身後瞬間爆發!那並非撕裂,而是召喚!是她身為“耶夢加得·海拉”,身為所有尼伯龍根主人的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