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伯龍根裂縫前堆積如山的死侍殘骸依舊散發著濃烈腥氣,但更強烈的威壓消失了。空氣裡令人窒息的粘稠感一掃而空,每一次呼吸都變得順暢而自然。
楚子航刀尖還插在一頭死侍的肋骨縫隙裡,那沉重的壓迫卻已煙消雲散,沉重滯澀的身體猛地一輕!
他驟然抬頭,布滿血絲、因長時間在死侍血雨中廝殺而顯出猙獰龍化痕跡的冰冷豎瞳,緊緊鎖住那片破碎天穹之外的死寂戰場。
空中——那如同神魔爭鬥核心、混亂能量交織撕裂的天空戰場——陷入了詭異的凝滯。彌漫的毀滅性亂流和空間裂痕依舊扭曲流淌,但其中搏鬥的兩個可怖身影卻詭異地懸停僵持,一動不動。
仿佛兩尊被瞬間凍入時間琥珀的古神造像。
凱撒冰藍色的瞳孔劇震,手中的狄克推多重刀剛劈飛最後一頭靠近的死侍:“……壓製消失了!”他喘息著低吼,汗水浸透了額發緊貼在皮膚上,語氣裡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和更深的不安,“那怪物…出問題了!”
“好機會!把它們推回去!”小白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般清脆果斷。銀發在能量亂流中微微飄拂,他指尖一點精神微光凝聚,瞬間引爆一頭大型死侍脆弱的精神節點。
話音未落,一道清亮柔美、帶著幾分焦急的嗓音穿透激戰後的餘響和死侍垂死的嚎叫:“師兄!”
一道纖細的身影裹挾著微塵,以遠超視覺捕捉速度的軌跡“唰”地落在眾人陣線中央,塵土飛揚中顯出身形——是夏彌。她銀灰色的眸子急切地掃過眾人沾滿血汙、疲態儘顯的臉龐,動作快得驚人。
“繪梨衣、諾諾,還有女媧家的孩子們,”夏彌語速飛快,目光在焦灼的戰場縫隙中穿梭確認眾人安危,“都被小丁安全轉移出莊園範圍了!我趕回來幫你們!”她視線掃過地麵上殘存的斷肢血泊,眉頭緊蹙,“還能撐住嗎?”
源稚女用袖口擦去濺在臉頰旁的血汙,那妖異的童子切斷刀上凝結著紫黑血跡,喘著氣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夏彌小姐……來得正好。這些韭菜……真是,無窮無儘啊……”他手臂上兩道深可見骨的爪痕,正緩緩滲出鮮血。
“燒了一波又來一波!割個屁的韭菜!”老唐咆哮著從一堆焦黑扭曲的死侍屍骸中猛地起身,白熾色的龍王之炎雖已熄滅,但他周身灼熱的高溫氣場依舊逼退了最近的死侍,“伯元!給老子開個路!老子衝進那破門裡燒它個乾淨!”
“老唐!省點力氣!”朱伯元周身繚繞的紫色雷光劈啪作響,水桶粗的雷霆在眾人頭頂交織成短暫阻隔死侍潮水的電網,但明顯後勁不足。他低吼道:“夏彌!這裂縫能關了嗎?!”
無數新的、猩紅黏膩的複眼又在尼伯龍根黑暗的深處亮起,死亡的嘶鳴再次彙聚成壓抑瘋狂的潮汐。
夏彌的臉瞬間凝重如冰。她緩緩搖頭,目光死死鎖定空中那片陷入凝滯的毀滅核心戰場,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不行!現在不行!高天之君的意誌隻是被牽製,壓製雖然減弱,但尼伯龍根的支撐根源——他的存在本身——遠未動搖到冰點!”她猛地揮出一道尖銳的風刃,精準切開一頭剛剛撲出裂縫的蛇形死侍的七寸,“必須堅持到他和路師兄分出勝負的那一刻!要麼是他們徹底壓過對方意識……”
夏彌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湧的焦灼,目光掃過每一張疲憊卻燃燒著戰意的臉。
“……要麼,是我們在這裡被徹底淹沒!”
轟——哢——!
恐怖的能量衝擊波炸開!大地如同脆弱的餅乾般在沉重的撞擊下碎裂、下陷!一個直徑足有數十米的巨大隕坑在煙塵暴雪中驟然成型!女媧莊園最後僅存的、作為象征的琉璃主樓,仿佛被無形巨掌碾過,瞬間化為一地細膩晶瑩的彩色粉末,混合著鋼鐵水泥的殘渣,被狂暴的氣浪高高卷起,又簌簌落下,覆蓋了坑底激戰的雙方。
碎石煙塵中,兩道身影糾纏著墜落!
路鳴澤纖細的手臂死死絞著“路明非”的脖頸,如同最毒韌的藤蔓,而對方覆蓋著黑色冷硬鱗片的手臂則如同攻城巨錘,每一拳砸在路鳴澤的胸膛、腹部,都爆發出沉悶到讓人牙齒發酸的骨肉撞擊聲!金血點點濺射在龜裂焦黑的土石上,如同熔化的昂貴合金。
砰!
又是一拳!蘊含著足以開山裂海的偉力!路鳴澤終於力竭,那絞殺的力道鬆懈,身體如同被折翼的鳥,狠狠撞在深坑邊緣參差巨大的混凝土斷樁上!
煙塵彌漫,鋼筋刺穿的混凝土碎片四濺。路鳴澤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斷柱的陰影裡,一動不動。那套破損的黑色作戰服被撕裂多處,胸膛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帶出金色的血沫,沿著嘴角和下巴蜿蜒滑落,在塵埃裡積成一小窪刺目的金色水窪。
路明澤臉上殘留著剛才戰鬥中瘋狂的笑容痕跡,金色豎瞳死死盯著從濃塵中一步步走來的身影,瞳孔深處是烈焰焚燒後的灰燼。那笑容並未消失,反而在布滿金血和塵土的稚嫩臉龐上,綻成一種令人心膽俱裂的扭曲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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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之君“路明非”的身影從翻滾的煙塵中穿透而出。他背後的暗金龍翼微微展開,卷起狂亂的氣流,吹散塵埃。原本覆蓋著人類皮膚的右手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猙獰、遍布漆黑龍鱗的巨大龍爪!五根爪尖如同無堅不摧的長矛,閃爍著金屬質感的冷硬寒光。
深坑底部一片狼藉。扭曲的鋼筋刺破地麵,像絕望伸向天空的手臂。龍爪踏碎擋路的斷石,不疾不徐地走向蜷縮在斷柱陰影裡的小小身影,每一步落下,都碾碎堅硬的混凝土塊,發出沉重的回響。熔金豎瞳冰冷地鎖定獵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主宰和殘忍。
路鳴澤喘息著,嘗試想抬起手,手指隻是微微痙攣了一下,便無力垂下。他咳出更多的金血,胸腹的劇痛如同烈火燎原。看著那步步緊逼、帶著碾壓性力量的龍爪,他嘴角咧開的弧度更深了,仿佛在嘲笑對手,也嘲笑自己。
就在那布滿龍鱗、指爪如刀的恐怖巨爪即將撕裂空氣,徹底洞穿路鳴澤心臟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抹刺眼的朱紅,如同絕望深淵中綻放的生命之花,撕裂視野中灰暗的塵埃幕布!
“不要——!”
聲音帶著撕裂心扉的恐懼和決絕,從深坑邊緣炸響!一道纖細的身影快得如同幻影,帶著義無反顧的決心,撲向了路明非!
是繪梨衣!
她穿著那身的緋袴白衣,紅色的裙袴在狂風與亂石掀起的渦流中激烈翻卷,像瀕死掙紮的蝶翼。她的小臉上毫無血色,隻有一片驚駭欲絕的蒼白。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收縮成針尖,裡麵映著那即將吞噬路鳴澤的猙獰龍爪!
她猛地撞上高天之君沉重如山的身軀側麵!柔軟與堅硬碰撞!纖弱的手臂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將那裹挾著磅礴威勢、即將撕碎路鳴澤的利爪狠狠推向了一旁!
噗嗤!
血肉撕裂的聲音沉悶地擴散開來。
時間,仿佛被凍結在一滴粘稠血液滴落的軌跡裡。
高天之君覆蓋著漆黑龍鱗的恐怖巨爪,帶著慣性,洞穿了側麵撲來的阻礙。那隻爪穿得極深,從繪梨衣柔軟小腹的右側刺入,又從左側的緋袴上赫然破出!五根森冷的利爪尖端,如同嗜血的彎鉤,被猩紅溫熱的液體瞬間浸透!
鮮血——溫熱的、屬於人類的鮮血——並非路鳴澤的那種熔金色澤,而是純粹刺目的赤紅,如同潑灑的朱砂,以不可阻擋之勢浸透了雪白的襦袢,染紅了華麗的緋袴腰身。那驚心動魄的色彩還在飛速蔓延。
世界的聲音在這一刻消失了。連尼伯龍根裂縫深處傳來的死侍嘶吼和楚子航等人的拚殺都化為遙遠模糊的背景音。高天之君那張屬於路明非、卻隻剩漠然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停頓——那是熔金豎瞳中一絲極快掠過的茫然空片。
繪梨衣的身體在龍爪穿透的巨力下猛地震顫後弓,如同一張被拉滿到極限即將崩斷的弓。鮮血不斷從她的嘴角溢出,蜿蜒爬過蒼白失色的臉頰。劇痛讓她清澈的瞳孔劇烈收縮,痛苦和黑暗正飛速吞噬著視線。
她仰著小臉,生命的光澤正從眼中如潮水般退去。那隻沒有被完全染紅的手——纖細、顫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努力抬起,試圖去觸碰近在咫尺的那張臉,觸碰那個冰冷主宰軀殼下的靈魂。
“……明非…醒醒……”她的聲音輕得像拂過枯葉的風,斷斷續續,每一個氣音都帶著破碎的血沫,“明非……最好了……”那隻抬起的手,終究沒能碰到目標,便無力地垂落在龍爪沾滿鮮血的鱗片上,留下一道黯淡的血印。
那隻握著染血巨爪的手臂,猛地一顫,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砸中了靈魂!
就在這致命的瞬間!
嗡——!
一道無法形容的意誌風暴,在靈魂戰場的最核心轟然炸響!
囚籠粉碎!
真正的路明非!不再是夢境中那個平和安寧的幻象,也不是那衰頹的少年!
他如同從地獄熔爐的最核心爬出的惡魔君主,周身燃燒著漆黑、純粹、足以吞噬一切光芒的烈炎!那火焰並非元素,而是滔天的怒火、被徹底踐踏珍愛之物的狂暴痛楚所顯化!憤怒形成的黑色龍鱗尖銳的倒刺反射著冰冷幽光,覆蓋著他膨脹、充滿毀滅性力量的異化龍軀,利爪如開天巨斧!龐大的龍軀矗立在靈魂虛空的黑暗之中,龍首緩緩低垂,熔金般的巨大豎瞳如同被點燃的遠古恒星,死死鎖定著對麵那個光芒萬丈、代表著高天威嚴的神影!
“繪梨衣!”
那呻吟痛苦絕望,卻震的高天之君他的靈魂都顫栗了起來。路明非的黑色龍爪撕裂虛空,悍然壓下!
砰!
高天之君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防禦姿態!那凝聚了所有憤怒與毀滅意誌的龍爪,燃燒著漆黑的火焰,狠狠砸在他的神光防禦壁障之上!
沒有勢均力敵的能量對抗爆鳴,那是碾壓!純粹的、蠻橫無理的碾壓!如同巨石砸碎一枚精美的琉璃!高天之君身前由純金神光凝聚的防禦圓盾隻僵持了萬分之一秒便轟然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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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被隕星迎麵撞擊!他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被這蘊含了無窮恨意的恐怖力量狠狠摜飛,砸在靈魂空間的幽暗壁壘之上!壁壘被砸得裂紋蔓延,發出瀕臨破碎的哀鳴!
“咳!”一口如同熔化的太陽核心般的、金色的神血被高天之君噴了出來。他身上的光輝瞬間黯淡了大半,如同蒙塵的明珠,那張漠然完美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現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劇痛。
路明非龐大的黑色龍軀沒有絲毫停頓。虛空被他沉重的步伐踏出實質的波紋,暗焰翻卷,空間在他行進軌跡兩側被焚燒扭曲!他根本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一雙燃燒的黑色龍爪帶著撕裂星河的威勢再次撕裂空間屏障般落下!攻擊狂暴如疾風驟雨!
“終止!”路明非的靈魂意念化作冰冷的律令鐵則!如同鎖鏈纏繞靈魂!
高天之君剛凝聚起的金色光輝、正在口中高速吟誦的古老音節如同被掐住脖頸的鵝,瞬間消散!言靈被徹底打斷!他隻能狼狽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過撕裂空間的龍爪,神袍的一角被漆黑火焰卷過,瞬間化為飛灰!
“終止!”
“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