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瀟瀟,天色灰蒙。
雨天無事可做,鄭則和周舟穿得舒適,擁靠在床頭一起讀書打發時間。
狐狸和農夫的故事,他們已經讀到農夫帶著小狐狸回家養傷的情節了。
“......"小狐狸,該換藥了。"是那個農夫的聲音。”鄭則慢慢讀道:“小狐狸感覺到腿上傷口處的布條被解開,細長的狐狸眼偷偷睜開一條縫,瞧見農夫正專注地給他上藥。”
“農夫粗手粗腳的,手勁一不小心大了些,小狐狸疼得"嚶"一聲撓了農夫一爪子,腿上的草藥也弄掉了。”
“哈哈哈哈,這個農夫好笨哦。”周舟靠在鄭則胸口大笑,他仰頭問鄭則:“狐狸真的是這樣叫嗎,"嚶嚶"。”
鄭則聽他模仿自己剛剛發出的聲音,笑著點點頭,繼續讀道:“農夫沒有生氣,他皺著眉頭重新給狐狸換藥,這回動作輕了些。小狐狸見他身姿挺拔,眉眼深......”
“邃,眉眼深邃。”周舟補充道。
“小狐狸見他身姿挺拔,眉眼深邃,雖身穿粗布衣裳,卻也難掩英俊,便慢慢安靜下來,乖乖臥著。等農夫出門乾活後,小狐狸化成人形,須臾間,隻見一位纖瘦貌美的少年斜躺在簡陋的木床上,甩甩尾巴,紅著臉,伸頭去看腳上包好的布條。”
周舟驚奇道:“哇,化成人形了,還有尾巴,小狐狸是不是愛上笨農夫了?”
鄭則:“不知道,要繼續讀嗎。”
周舟卻搖搖頭,他們今早已經讀了不少,“下次再讀,我們出去吧。”
他們家的稻穀搶收得早,晾曬了兩日後,周舟和鄭大娘在家就先打了一些,脫粒後放在存糧食的隔間,剩下的也攤開晾著,隻能等天放晴後再打了。
鄭大娘和鄭老爹在門廊坐著,吃水煮花生,旁邊的竹筐還放著玉米棒子,周舟和鄭則坐下掰玉米粒。
秋雨陣陣,風夾著水霧吹過來,涼得人身上一顫。
鄭老爹說:“等天放晴,把穀子打完,就得上山砍柴存著了。”秋雨過後不久天就會變冷,提前屯著點也好。
鄭大娘:“那也得先把豬殺了。今年咱也買點木炭,冬天燒爐子烤火暖和。”
“兩頭豬殺了以後,你們記得去買棉花,周舟冬天的衣物還沒備著,”鄭大娘叮囑鄭則,又說:“你們爺倆的棉袍子也好幾年沒換了,今年我一同都做新的吧!”
鄭老爹父子一年到頭都在外麵跑動,冬天不穿厚點不行,冷凍難挨。
秋雨連著下了兩日,就在周舟擔憂穀物發黴時,天終於放晴了。
“......鄭屠戶,那日,那日多謝你們了,這些東西,你們收著吧!”林榮華提了東西上門,站在院子裡不自在地對鄭家父子說,樣子看起來很拘束。
鄭大娘和周舟待在廚房沒出來,聽得鄭老爹客氣道:“不用,鄉裡鄉親的,順手的事,再說了稻穀好不容易長成,不能眼睜睜叫雨白白淋了去。”說著把東西重新遞給林榮華,叫他拿回家。
那畝稻田到底還是搶收成功了,天一放晴,林榮華被他娘拉著一起先去了村長家道謝,臨走前,村長敲打提醒他們也要去鄭屠戶家,他娘也自知理虧,自己不來,逼著他提東西上門。
林榮華這人挺混日子的,吹牛皮他會,道謝的話憋不出兩句。更何況他也知道點自家阿娘和鄭大娘發生過口角,幸好鄭大娘這會兒不在,他硬著頭皮說:“您收著您收著,多謝了!”說完趕緊往院門外跑去。
周舟從廚房窗口收回視線,回頭說:“阿娘,走了。沒想到他們家還挺守規矩。”周舟還記得當初周嬸子拿東西上門道謝,阿娘和他說的“你幫我、我幫你,幫了忙就要還禮,是人情是規矩”那番話。
鄭大娘揉麵的動作不停:“他不來不成,不來他這輩子真要打光棍了。”他那妹妹估計也嫁不出去。
周舟:“那他娘怎麼不來?”幫著他家搶收了一畝地的稻穀呢,也不見上門說兩句好話。
鄭大娘冷笑:“她有那臉嗎?”吳翠紅若是敢親自上門道謝,她楊蓉倒是能高看她一眼,結果,呸。
鄭則提著東西進來,一隻咯咯叫的母雞,兩壇子酒,沒了。鄭大娘不置可否,嘟囔著說:“......送隻雞怕是已經要了她的命了。”
又添一隻母雞,周舟樂了,他們家彆的不敢說,雞蛋倒真是不愁,家裡現在隔三差五就炒雞蛋吃,籃子裡仍舊攢有很多。
籬笆空地上攤開了竹席,鄭則搬來一個比浴桶小一些稻桶放在席上,又找來圍篾插在桶裡防止穀子亂飛,父子倆從糧倉裡搬來還沒脫粒的稻穀,鄭則抓著稻穀一把一把地甩打在穀桶裡的木梯麵,穀粒在撞擊下紛紛脫落桶中。
周舟和鄭大娘搬出悶了兩天的花生,攤開晾在院子裡,花生已經曬得半乾,周舟掰開一個看,裡麵的花生縮小了點,吃著還是有不少水分,嚼著有些甜。
這時武嬸子上門來找,手上還提著一個小籃子:“真好,都在家呢,我煮了花生帶來一起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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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大娘笑著說:“哎呦,好不容易種出來的,自己吃著就行,還怕我們家沒花生吃不成。”
“知道你們有得吃,還不是寧寧,吵著要我一定帶來叫你們嘗嘗,說這是他種出來的,可把他得意壞了。”
周舟接過籃子,十分給麵兒地掰開一顆吃,鹽巴也撒了,香糯鹹口,“好吃咧,嬸娘,寧寧怎麼沒來?”
“和他阿爹上山去了,每次下完雨就想上山打獵。”
“若不是上山,他都自己帶花生來顯擺了。
好吧,好幾天沒見到寧寧了,兩位長輩在聊天,他便去籬笆空地和鄭則一起打稻穀。
武嬸子今日不僅僅是為著送花生來,她還有事要找嫂子商量。前段時間阿勇從山上回來,一進門就生氣地說村裡有小子跟在兒子後頭獻殷勤,罵罵咧咧的,聽得武嬸子心頭一跳,尤其聽得他說,兒子看著並不十分樂意的樣子。
武嬸子是希望兒子成親,但他自個兒不喜歡那也不成。
夫妻倆人當即商量,與其提心吊膽怕有人上門提親鬨不愉快,不如先發製人,把隻招上門女婿的口風先撒布出去,畢竟人家奔著娶夫郎的心思來,到時惱火著離開,保不準會在背後說壞話。這樣一來,讓那有念頭的人上門前先掂量掂量,對雙方都好。
鄭大娘:“這有什麼難的,我去村裡閒聊,順嘴的事。”她話音一轉,說:“你倆真想好啦,若是將來寧寧有心儀的人,人家不願意上門,那不還得再鬨一通。”
武嬸子擺擺手:“我巴不得他有呢。”
“唉,說到底,我倆還是舍不得他,想留在身邊了。”
鄭則不讓阿爹動手,自己打了一天的稻穀,晚上手臂陣陣泛酸,周舟心疼地燙了布巾給他熱敷,用力幫他揉捏手臂,十分賣力,捏得身上都發汗了。
他那點兒小勁兒,幾乎沒起什麼作用,不過鄭則十分受用,樂得看夫郎為他忙活。
“歇兩天再殺豬吧,石頭和阿水怕也是累得夠嗆,沒人幫你殺豬。”周舟說道,他捏累了,拿了扇子扇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