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欲上頭、衝動之下。
鄭則被阿娘結結實實罵了一頓,他無從辯駁。
但他不介意,罵就罵吧。剛和愛人親密過,身心暫時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想,我隻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漢子,我想夫郎有什麼錯。
這日他老老實實駕著牛車去收筍乾。馬車速度快,承重卻不如牛車。
臨河的村落少有竹林,鄭則就往上河村方向一直走,打算先去古陂村問問,接著再去附近靠山的地方探看。
魯康最近可苦惱了,他又想跟著大伯挖地基,又想去水田看魚苗,還想和大哥去收貨。
這些差事他都樂在其中,真是難選啊。
最後他選擇和大哥出門。
魯康是這麼想的,魚苗一時半會兒長不大、地基一天兩天挖不完,外出收貨就幾天,能和大哥出門去彆村看看的機會不多啊。
“大哥,我們今天要收多少斤筍乾?”
鄭則也不知道要收多少斤,就說:“你屁股底下錢匣子的銅板花完,就不收了。”
筍乾相比蓮藕之類的貨物重量較輕,但十分占地方,鄭老爹說麻袋比竹筐好使,出門前鄭則又帶了好幾個麻袋出門。
穀雨剛過,早春第一批竹筍已經采摘製成筍乾。北地回暖慢,穀雨後還有一批晚生筍,鄭則打算把剩下的錢全部用來收筍乾,這筆錢壓著,收到的貨物要到冬天才能賣出好價錢。
他不著急,等待也是買賣的一部分。
可惜,周舟先前辛苦記賬存錢的錢匣子要被掏空了。
鄭則駕著牛車想,真是應了周舟說的幸好有爹娘在,他敢把所有錢拿來收筍乾,皆是因為有家裡托底。阿爹早年維持下來的殺豬生意很穩定,收豬錢也是阿爹出,夫夫倆人沒錢了還可以繼續收豬殺豬出攤,一頭頭豬賣錢重新攢。
真得感謝爹娘。
牛車走到古陂村收貨的大樹下,認得鄭則的村民圍過來招呼道:“小夥子,今天收什麼?收豬嗎?”
鄭則跳下牛車說:“今天收筍乾,阿伯,家裡曬筍乾了嗎?
第一次遞紅薯乾給鄭則嘗的那位阿奶精神頭還很好,她拄拐杖,佝僂著腰走過來說:“走了,收完了。”阿奶直起身子指指外麵村口。
旁邊說話比較利索的老人補充:“前幾日有商販駕著騾車來,一車全給拉走了。”
全拉走了!魯康兩隻手抓住屁股下麵的錢匣子,他想下車但又要看錢,隻好半個身子往牛車外探,努力聽大哥和村民說話。
鄭則也略微震驚,這回真是孟浪耽擱正事了,彆的商販已經來過,不知彆村情況如何。不過聽到這個消息,他內心更加堅定收竹筍乾是有賺頭的。
村民問他:“小夥子,紅薯乾還收嗎,攢了一個冬天沒人來收。”
已經遲人一步,此時再懊惱也沒用,不如再問些有用的消息。鄭則蹲到老人家坐著的石墩旁,說:“收,都收,有豬也收,不過今日還是想先收筍乾,沒想撲了個空,阿伯,筍乾賣了多少錢一斤?”
村民們想著賣給誰不是賣,就把價格說了:“六文錢賣的,挖筍剝殼、煮熟晾乾,哪樣不是活?六文錢少不得。”
帶殼鮮筍一文錢一斤,筍乾收貨賣到了六文......鄭則點點頭,應和說確實都是活。
轉暖後,鎮上乾貨店筍乾一斤還賣到十八文,他賣給乾貨店估計也隻得十一二文,六文錢收也還行。
鄭則:“阿伯,附近靠山的村子還有哪些?”
古陂村也有從彆處村子嫁過來的人,聞言熱心道,“樵歌溝,圪節村,臨泉村都在附近,就是山路難走啊,商販不願意走山路,到了我們村就不往裡走了。”
鄭則當時就在想,到底是多難走的山路啊讓來收貨賺錢的商販止步於此,等牛車走到山腳一看,坡高路窄地顛簸,半個人影都沒有。
魯康為了讓牛走得輕鬆些主動下了車,他滿頭大汗地抱著錢匣子,懷疑道:“大哥,這路真的能走嗎?”
兩人在古陂村村民指路下,一路往前,先來樵歌溝。樵歌樵歌,砍柴人傳唱歌謠的村落……鄭則抬頭看,這也不像有樹林柴火的地方啊,腳下的路越走越窄,地麵凸起竹筐大的石頭,能種穀物的土地間隔在群石中,少得可憐。
鄭則喊停牛車,瞧見土地裡冒出了植株苗,他看了看:“是玉米,他們種了玉米。”
這麼碎的土地,亂石間隙也隻能種一株株挺立不占地的玉米了。也是不容易。
“你在這裡看著牛車,害怕嗎?”鄭則問魯康。他打算沿小路繼續往上走,看看儘頭的村落是什麼樣的,是否有竹筍乾。
古陂村的人說有筍乾,但他來了之後卻不敢肯定了。
魯康老實說怕,他讓大哥快去快回,臉上表情十分惶恐:“這裡一個人也沒有,要是他們把我抓走怎麼辦,滿山都是石頭你都不知道去哪裡找的。”
鄭則被小孩逗笑,“我很快回來。”錢匣子放在背簍裡,砍柴的刀也一同放進去,稻草掩好後他快步往山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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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康看見大哥的身影越來越小,越過前方最高的山坡,很快就不見了。
山坡下的景色卻與前麵大有不同,鄭則站在高處張望,底下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四麵環山,看不出來哪裡有農耕地。
牛車停靠的地方沒有一棵樹木遮身,而沿著坡頂小路往下走,卻很快身處樹林之中。陽光穿過樹葉落下光斑,鄭則在寂靜無人的小路走了好久才看到掛著紅繩的土地廟,土地廟裡的香爐有香灰,案台乾淨。
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再往前走一段路,先是聽到咯咯雞叫聲,接著看見山間錯落之處有房屋林立。樵歌溝沒有平整的土地,房屋坐落在不同高度的山道上,鄭則不確定哪裡是村民經常聚集的地方,隻好就近找了一戶人家詢問。
許是村裡少有外人來訪,村民見到他也很驚奇,聽聞來意,夫郎模樣的阿叔拿不準主意,便帶鄭則去了村長家。
路上遇到其他村民,這位夫郎都說“是來收筍乾的”,等走到村長家,他們身後也跟了一群人。
“你真是來收筍乾的?”樵歌溝的村長穿著粗布葛衣,滿頭華發,但神態清明,眼睛炯炯有神,他上下打量鄭則直言道:“我瞧著你不像商販啊。”
鄭則:“古陂村村民說往裡走就是你們村,我駕了牛車來,停在山坡底下了。”
“我先來看看,想問問你們有沒有竹筍乾,筍乾賣不賣?”
他們村確實有人嫁到古陂村了,帶鄭則來的那位夫郎問:“你真收?收多少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