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陽知道今天小哥要來家裡吃飯,一早起來就開始興奮,跟在周嬸子身後問東問西,轉個不停。
“阿娘,今天殺雞嗎?殺不殺啊?”
周嬸子低頭看他:“殺什麼殺,你不聽爹娘話去遊水,家裡的雞都送出去了。”
周向陽聽到這兒就蔫巴,他心虛氣短爭辯道:“那都多久的事了......新養的雞都長大,你咋還提啊。”
“七老八十我還要提,誰叫你不聽話。”
“好吧,”不殺就不殺,反正新年他一定能吃上雞肉,周向陽不氣餒,繼續問:“那切不切臘腸啊?”
廚房還吊著好幾串臘腸呢,都是新年時小哥熏的!周向陽抬頭咽咽口水,蒸臘腸炒臘腸燜臘腸飯......
周嬸子再次打擊道:“切什麼切,我看你長得像臘腸,趕緊地,快把頭發梳梳,完了去掃院子,日頭再烈點就該曬穀子了。”
“那小哥來吃什麼啊!雞也不殺,臘腸也不切......”周向陽頂著亂發,心不甘情不願嘟囔道。
小孩起得沒周嬸子早,出門買肉那會兒他還呼呼大睡。
“少不了你小哥的,”周嬸子瞧見兒子杵著不動,搬出殺手鐧,“快去梳頭,彆到時候你石頭哥來了,嫌棄你這副邋遢樣子。”
周向陽一聽立馬去了。
周嬸子暗想,果真還得是搬出石頭好使。
月哥兒當初在院裡圍起來種太陽花的角落還在,周嬸子覺得這花開得討人喜歡,花盤敲下來後今年繼續埋種子,如今黃燦燦的太陽花開得正盛.
梳好頭的周向陽提來水桶,先是往種花角落撒了幾瓢,又在院子裡四處灑水,這才拿掃帚開始掃院子。
周嬸子聽到動靜探頭看了一眼,見小兒子乖乖乾活,無聲露出笑容。
趁早去地裡的鄰居柴嬸路過院子,瞧見周向陽這架勢就知道他小哥要回娘家了,她停住故意問道:“小陽,今天啥日子啊?”
周向陽被逗趣多了,現下也學會胡扯一兩句,就說:“柴嬸,啥日子都要掃院子咧!”
臨近正午周父回家了,他把在河尾村買到的蓮藕和下河村買的白酒放在廚房,熱得滿頭大汗。
周嬸子進來仔細看蓮藕,問道:“在村裡買是比鎮上便宜些吧?”
周父說是:“不過現下正是吃藕的季節,便宜不到哪兒去。”
“沒事兒,一年吃不了幾次,咱偶爾也吃點好的......”
月哥兒和林磊是午後暑氣漸消時來的,陽光已經斜照入堂屋地麵,竹篾席上有一半的稻穀在陰影裡。
廚房飄出燉肉的香氣,兩人繞過院子裡的竹篾席,月哥兒喊道:“阿娘,阿爹!”
“哎哎,來啦?”周嬸子從廚房走出來,朝兩人笑道:“肉已經燉上了,再炒兩個菜咱們就吃飯!”
林磊聽到周父在後院摘花生,說了兩句便去幫忙。
石頭一走,周嬸子趕緊拉過兒子說:“家裡有菜呀,你怎麼還摘了菜來?”
月哥兒把菜籃放在灶頭,讓阿娘彆擔心:“是小爹讓帶的,各家種的不一樣,等會兒炒了吃吧。”
周嬸子就著窗戶亮光觀察兒子,秋收辛苦,她和孩子爹都瘦了點,反觀月哥兒不僅沒瘦,身條臉蛋瞧著好似竟還胖了,女娘的直覺讓她心裡一跳......難道是?
她剛想問話,周向陽的興奮喊聲打斷兩人交談,連聲的“小哥”由遠及近,小孩端著一個小碗跑進廚房一把抱住月哥兒,高興道:“小哥!今天吃紅燒肉!燉大骨!還有粉粉的蓮藕!”
月哥兒伸手往後摸摸他腦袋,“這樣啊,你怎麼知道是粉的?”
周嬸子立馬去看小碗,肉和藕塊確實沒有了,氣惱道:“呀,你這饞嘴小孩!拜你乾娘前吃的,還是拜之後吃的?”
可千萬彆是拜之前啊,孩子乾娘生氣不顯靈就壞大事了!
“拜之後!拜之後才吃的!”周向陽趕緊放下小碗往後院跑:“石頭哥——”
堂屋寬敞,飯菜擺上桌時太陽尚未落山。
林磊與月哥兒成親前在周家本就不覺拘束,成親後更是自在,聽到夫郎喊吃飯,放下花生根茬拍拍手反而招呼起周父來:“阿爹,吃飯。”
周向陽歡呼:“紅燒肉,紅燒肉!”
他剛想衝進廚房就被一隻大手抓住衣領:“洗手,往哪兒跑呢!”
洗完手,林磊熟門熟路去廚房,自覺拿碗筷依次擺好才坐下。
周父提起酒壇往兩個小碗滿上,說:“石頭來,咱們爺倆今天好好喝一個。”
林磊扶著小碗,酒液流出就聞到濃鬱酒香,他驚喜道:“白酒哇,來來來——”
月哥兒趕緊提醒兩人:“先吃飯墊墊!”
肉香酒醉人,周向陽家的歡聲笑語持續到晚霞漸消。
兩個漢子還在飯桌上喝酒,周嬸子喊住想去收穀子的兒子,把人拉到房裡說話。
“阿娘,怎麼了?”月哥兒順勢坐下問道。
周嬸子輕問:“你最近胃口如何,有沒有突覺惡心的食物,想不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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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哥兒不明所以,回道:“我胃口很好,可能是貼秋膘的緣故,胖了點......沒覺得惡心,也不想吐,吃得好睡得好。”
確實像是吃好睡好的樣子,兒子臉上並無疲態,眼睛明亮有神,是夫夫感情好、夫家生活順心才有的模樣,周嬸子暗暗放心。
她湊近低聲問了幾句話,月哥兒神態從疑惑逐漸變得害羞難為情,最後紅著耳朵點點頭,小聲說和諧......
周嬸子見狀掩嘴笑,“羞啥呀,這是好事咧!”
笑完她想了想,隨即問起更重要的事:“那,你小爹可曾提過一句兩句孩子的事?”
月哥兒搖頭說沒有。
周嬸子感歎道:“林秋是個好相與的,阿娘也私心想你能先輕鬆幾年......可咱們女娘哥兒曆來如此,得有孩子才最安穩妥當。”
“一年半載還好,要是三年五年還沒有,那才叫人愁......”
月哥兒安安靜靜坐在她身邊認真聽,周嬸子拉著他的手安慰:“不過你們身體康健恩愛有加,有是早晚的事,阿娘知道你聰慧有主意,這些話你就聽一耳朵,彆想太多,啊。”
“嗯,阿娘,我知道。”
晚上月哥兒躺在床上想起阿娘的話,他突然想認真問問石頭的想法,好不容易等人洗漱完,這憨子醉眼朦朧地堅持到回房,用力親了自己兩口,一句話沒說就睡沉了。
月哥兒氣惱地推推人,便隻好無奈作罷,明晚再說罷!
鄭則考慮到周爹生病尚未好全,便讓周舟留在家陪爹娘,他獨自去鎮上出攤。
收攤回家路上,他想起周舟清晨幽怨不滿的臉,輕笑一聲,想了想,甩鞭趕牛往另一個方向走。
“粥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