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菜一道道端了上來。清蒸鰣魚臥在白瓷盤裡，魚身上鋪著薄薄的火腿絲和筍片，湯汁清亮，還帶著酒香；紅燒肉顫巍巍地泛著油光，琥珀色的肉皮看著就軟糯，旁邊點綴著幾顆翠綠的青菜；蟹粉小籠包放在竹製蒸籠裡，皮薄如紙，輕輕夾起，裡麵的湯汁仿佛要溢出來；還有一盤油爆蝦，紅亮誘人，連蝦殼都炸得酥脆。
江尋給二伯夾了一塊魚肉，說道“快嘗嘗，這鰣魚是今天早上剛到的，新鮮得很。刺少，您慢用。”
徐紀洲嘗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說道“嗯，鮮！這味道正，比我上次在蘇州吃的還地道。”他又夾起一個小籠包，小心翼翼地咬了個小口，吸了口湯汁，滿足地眯起眼“這蟹粉味兒真足，芷兮小時候就愛吃這個，每次去爺爺奶奶家，都纏著奶奶給她包。”
徐儘歡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那時候不懂事，哪知道剝蟹肉多麻煩。”
“現在有人給你剝了。”安迪笑著看了江尋一眼，江尋正低頭幫徐儘歡挑著蝦線，聞言抬眼笑了笑，把剝好的蝦肉放進她碗裡。
徐瑾年給二伯倒了半杯黃酒，說道“二伯，少喝點暖暖身子。”
“好，就半杯。”徐紀洲端起酒杯，和江尋、徐瑾年碰了碰，說道“你們在上海打拚不容易，互相照應著點，有什麼難處彆自己扛著，跟家裡說。”
“知道啦二伯，您就放心吧。”徐儘歡夾了塊紅燒肉放進二伯碗裡，說道“您也多吃點，這肉燉得爛，不塞牙。”
徐紀洲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對徐儘歡等人說道：“哦，對了，下午你們幾個一起跟我去拜訪一位老朋友吧。”
徐儘歡有些猶豫地回答道：“二伯，我們去合適嗎？畢竟我們和這位朋友並不熟悉，而且我們年底就要回京了，可能也沒有太多時間去和他交往。”
徐紀洲擺了擺手，笑著說：“沒關係的，就當是去認識一下普通的長輩就好了，不用太刻意。而且就算是現在暫時用不上這個人脈，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徐儘歡、江尋、徐瑾年和安迪幾人對視一眼，他們都是聰明人，立刻就明白了二伯的意思。雖然他們對這位朋友了解不多，但既然二伯如此重視，想必一定是有其原因的。於是，他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願意一同前往拜訪。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包間，落在每個人的臉上，暖融融的。五人慢慢吃著，聊著家長裡短，說著工作趣事，偶爾提起老家的親戚和舊聞，笑聲一次次在房間裡響起。菜漸漸吃得差不多了，茶杯裡的水添了又添。
徐儘歡看著二伯眼角的皺紋裡都盛著笑意，心裡忽然覺得暖暖的。在上海這座快節奏的城市裡，這樣慢悠悠的相聚格外珍貴，血緣裡的牽絆，就像這桌上的飯菜，熱熱鬨鬨，熨帖人心。
正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曲筱綃精心打理的妝容上投下細碎的光影。她對著穿衣鏡最後抿了抿唇，正紅色的唇膏在唇角劃出利落的弧度，一身剪裁合體的香檳色套裝襯得她肩頸線條愈發利落，抬手將墨鏡推到頭頂時，耳墜上的碎鑽晃得人眼暈。
“老趙，走了。”她轉身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趙啟平，對方穿著熨帖的白襯衫，袖口一絲不苟地挽到小臂，指尖還捏著本沒看完的醫學期刊。他抬眼時的目光掠過她，帶著點無奈的縱容，說道“又不是去談判，用得著這麼大陣仗？”
“你懂什麼。”曲筱綃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領，指尖故意在他頸側劃了下，說道“羅總的項目能不能拿下來，全看今天這頓飯。再說了，帶你這位大醫生亮亮相，也讓他們知道我曲筱綃眼光有多毒。”
趙啟平輕嘖一聲，合上書起身，說道“我可聲明，我隻負責陪坐，喝酒免談。”
曲筱綃笑著推他出門，高跟鞋踩在走廊地毯上悄無聲息，說道“知道知道，我們家趙醫生金貴。放心，有我在，保準沒人敢灌你。”
酒店包廂裡早已煙氣繚繞，羅總迎上來，手裡還夾著支燃了一半的煙。說道“小曲總，趙醫生你們好！”他笑得眼角堆起褶子。
曲筱綃熟稔地拍了拍羅總的胳膊，說道“羅總，您好！我們進去聊吧。”
一行人進到包廂內，寒暄聲裡服務員陸續上菜，水晶轉盤轉得眼花繚亂。冷盤剛撤下，一盆紅彤彤的水煮魚便端了上來，熱油澆在乾辣椒上的滋滋聲混著花椒的麻香，瞬間填滿了整個包廂。羅總率先舉起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細密的酒痕。
“趙醫生，我先敬你一杯。”他嗓門洪亮，帶著點刻意的熱情，說道“說實話，當初小曲跟我提你，我還在想呢，這麼年輕的醫生，能行嗎？結果你看看我這老腿——”他拍著自己的膝蓋，“這做完手術，現在爬五樓都不費勁！真得謝謝你！”
趙啟平放下筷子，指尖在桌布上輕輕點了點說道“羅總客氣了，治病救人是本分，實在不好意思，醫院隨時可能有急診，我平時不喝酒。”他的聲音平穩，帶著醫生特有的冷靜，拒絕得乾脆利落。
空氣裡的熱絡頓時涼了半截。羅總舉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曲筱綃眼疾手快地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杯沿輕輕碰了碰羅總的杯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羅總，趙醫生這是職業習慣，您彆往心裡去。”她仰頭將杯中白酒一飲而儘，喉結滾動時脖頸繃出好看的線條，放下酒杯時杯底磕在桌上，說道“他不喝我替他喝！說起來還得謝謝您照顧呢，知道您是我朋友，他給您做手術的時候，半夜還在辦公室查文獻，就怕有半點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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