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車庫的燈光帶著幾分冷白，將徐儘歡一行人身影拉得有些長。江尋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拂亂的鬢發，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徐儘歡抬頭衝他笑了笑，眼角眉梢還帶著幾分宴席後的鬆弛。身旁的安迪正低聲和徐瑾年說著什麼，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全然不見平日裡的疏離。
電梯門緩緩滑開，轎廂裡的鏡麵映出幾人的身影，隨著電梯上升的輕微失重感，數字從負一層慢慢跳動。徐儘歡靠在江尋肩頭，聽著電梯運行時細微的嗡鳴，心裡想著方才飯桌上長輩溫和的叮囑，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叮——”
一樓到了。
電梯門還未完全打開，一陣帶著哭腔的大嗓門就先鑽了進來，是邱瑩瑩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委屈和不服氣，像隻被惹急了的小獸。徐儘歡和安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幾分了然——這幾個姑娘們，又湊到一塊兒了。
門徹底敞開時，果然見著電梯口站著好幾個人。邱瑩瑩紅著眼圈，手裡緊緊攥著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肩膀微微聳動著。樊勝美正拉著她的胳膊低聲勸著，而曲筱綃則抱臂站在一旁，臉上是慣有的幾分戲謔，見電梯裡的人，眼睛一亮，走進去率先開了口：“儘歡，安迪，你們這是去哪兒逍遙了？”
徐儘歡聞言笑了笑，說道“今天家裡來了位長輩，一起出去吃了頓飯。”她目光掃過邱瑩瑩通紅的眼眶，又看向曲筱綃，“對了，剛才小邱這是怎麼了？聽著聲音不太對。”
“我怎麼了？”邱瑩瑩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立刻梗著脖子接話，眼淚卻掉得更凶了，說道“我今天出去推銷咖啡，跑了一整天都沒成功，剛回來她就說我是晦氣臉，哼！”她說著，狠狠瞪了曲筱綃一眼，那眼神裡的控訴幾乎要溢出來。
曲筱綃挑了挑眉，語氣裡帶著點漫不經心，說道“我那是實話實說。客戶要的是微笑服務，你拉著張晚娘臉，誰願意買你的東西？換作是我，看一眼都嫌影響心情。”
“樊姐！”邱瑩瑩猛地拉住樊勝美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淚啪嗒啪嗒往帆布包上掉，說道“你看她！她就是故意的！”
樊勝美拍了拍她的手背，轉頭看向曲筱綃，語氣帶著幾分無奈，說道“好啦好啦，小曲，你就少說兩句吧，小蚯蚓也不容易。”
安迪這時也走了過來，她看著曲筱綃，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語氣卻帶著點嗔怪，說道“你呀，明知道小邱剛失戀沒多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重新開始，就彆老打擊她了。”
“是啊，”徐儘歡也幫腔道，目光落在她攥得發白的指節上，聲音放軟了些，說道“情場失意，職場上更該盼著得意。小邱現在最需要的是鼓勵，不是潑冷水。”
曲筱綃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沒了脾氣，撇了撇嘴，雙手一攤，說道“行吧行吧，算我的錯，行了吧？”
“本來就是你的錯！”邱瑩瑩立刻接話，聲音裡還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你知道我今天多不容易嗎？”她舉起手裡的帆布包，拉鏈處露出幾包咖啡豆的邊角，“我背著這一袋東西跑了一整天，腿都快斷了，走了多少冤枉路，結果一單都沒成！我心裡難受得要命，怎麼笑得出來？你還說我晦氣臉……”說到最後，聲音又哽咽起來，肩膀抖得更厲害了。
曲筱綃看著她這副模樣，臉上的戲謔淡了些，卻還是那副不饒人的樣子，說道“說實在的，以前我真不太懂你。你說你要錢沒錢，要色沒色，脾氣倒挺大，動不動就對人發火。”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直到最近我公司來了個小文員，那脾氣才叫一個大，真不怕我炒了她魷魚，我讓她做點事還得看她臉色，我這才琢磨過味兒來，算是有點理解你了。”
這話一出，徐儘歡、安迪和樊勝美都愣住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裡都帶著點哭笑不得——這曲筱綃，道歉都道得這麼彆具一格。站在後麵的江尋和徐瑾年則默契地往後退了半步，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敬而遠之”。自家老婆的女鄰居們拌嘴，他們可沒打算插嘴，畢竟這種女兒家的爭執，外人摻合隻會更亂。
“你老說我對你發脾氣，那你呢？”邱瑩瑩卻不買賬，紅著眼眶反駁，“你刁難我的時候怎麼不說？上次我好心幫你帶文件，你還嫌我路上耽誤了時間！”
“是是是，你沒脾氣，你那叫真性情。”曲筱綃翻了個白眼，語氣卻尖銳了些，說道“可你也得有真本事啊，沒本事還耍性子，誰耐煩看你的真性情？你以為戴個安全帽就成櫻桃小丸子了？”
“哎，曲筱綃！”樊勝美皺起眉，加重了語氣，說道“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沒看到小邱都快哭了嗎？”
曲筱綃卻像是沒聽見，看著邱瑩瑩，語氣忽然沉了些，說道“我這話雖然難聽，但都是實話。你彆再自欺欺人了，這世上除了你自己，誰都沒義務哄你高興。客戶憑什麼看你臉色買東西？老板憑什麼看你臉色給你升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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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瑩瑩被她說得一愣，眼淚都忘了掉，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猛地捂住自己頭上的安全帽，帶著哭腔轉向樊勝美，說道“她、她說我帽子……”那委屈的樣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貓。
樊勝美趕緊拍了拍她的背，忍著笑安慰道“哪能啊，你這安全帽挺好看的，真的，又精神又特彆，一看就很安全。”
站在後麵的安迪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徐儘歡轉頭看她，兩人眼裡都帶著同款的無奈笑意，又趕緊收了表情，假裝沒看見邱瑩瑩投過來的控訴目光。
這時徐瑾年輕輕碰了碰安迪的胳膊，低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安迪點點頭，衝徐儘歡和江尋揮了揮手，跟著他往自家方向走去。
樊勝美還在耐心哄著邱瑩瑩，曲筱綃則插著口袋站在一旁，臉上雖然依舊帶著點不耐煩，眼神卻柔和了些。徐儘歡衝樊勝美笑了笑，說道“我們先上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電梯門緩緩合上，將外麵的爭執聲隔絕開來。轎廂裡隻剩下他們兩人，江尋低頭看她，眼底帶著笑意，說道“每次回來都這麼熱鬨。”
徐儘歡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都是些孩子氣的爭執，過會兒就好了。”電梯緩緩上升，鏡麵裡兩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暖黃的燈光將這一刻的靜謐拉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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