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漫過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徐儘歡剛走到廚房門口，正想跟係著圍裙擇菜的鄭媽說今晚多備兩個人的飯，口袋裡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曲筱綃”三個字，她笑著接起，那邊立刻傳來一陣風風火火的聲音傳來“儘歡！趕緊的，叫上安迪，今晚我做東，老地方聚聚！再不見麵，我這顆想你們的小心臟都要生鏽了！”
“天天見麵呢，就想我們了？”徐儘歡靠在門框上，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牆麵上的木紋，“鄭媽剛在備菜呢，我跟她說一聲。”
曲筱綃在那頭嚷嚷道“彆彆彆，讓鄭媽歇著！我訂了新開的那家私房菜館，主打fusion菜，保準你們嘗個新鮮。就這麼定了啊，七點，過時不候！”不等徐儘歡再說什麼，電話已經被乾脆利落地掛斷了。
她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跟鄭媽解釋了幾句，又撥通了江尋的電話。說道“今晚臨時有約，跟筱綃和安迪吃飯，你不用等我了。”
電話那頭的江尋溫聲應著，叮囑她注意安全，掛了線，徐儘歡才轉身回房換衣服。打開衣櫃，她挑了件煙灰色的針織衫配米色闊腿褲，既舒適又不失體麵，鏡子裡的自己眉眼舒展，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鬆弛。
趕到私房菜館時，安迪已經到了。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翻菜單，見徐儘歡進來，抬眼笑了笑，說道“剛還跟筱綃說，你再不來，她就要親自去你家逮人了。”
“她呀，永遠是這副急脾氣。”徐儘歡剛坐下，曲筱綃就踩著高跟鞋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一身亮黃色針織開衫襯得她皮膚雪白，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興奮，一坐下就把包往旁邊一扔，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說道“跟你們說個事兒，我琢磨著給趙醫生送個大禮！”
安迪抬眉，徐儘歡則舀了勺餐前小番茄，慢悠悠地問道“怎麼突然想起送禮物了？你倆日常互懟互送的還少嗎？”
曲筱綃卻難得沒反駁，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說道“這不一樣，這回是我特意想討好他。”
安迪放下筷子，臉上露出幾分困惑，說道“討好？愛一個人為什麼要討好？”在她的認知裡，感情該是平等的，像她和徐瑾年，縱然有磨合，也從不存在“討好”一說。
曲筱綃的興奮勁兒淡了些，她拿起桌上的檸檬水猛灌了一口，才低聲說道“你們是不知道，跟趙醫生在一起，我這壓力山大。總覺得自己沒本事真讓他開心，有時候明明把他逗得笑出聲了，可轉頭就覺得，他心裡說不定在嘲笑我沒文化呢。”
安迪被她這副認真的樣子逗笑了，語氣卻溫和下來，說道“你呀，想太多了。他要是真在乎這個，當初就不會跟你在一起。依我看，他早就習慣你這‘沒文化’的樣子了。”
徐儘歡放下勺子，目光落在曲筱綃緊繃的側臉上，說道“安迪說的是。愛一個人，本就該接受對方的全部。趙醫生要是在看清你所有模樣後，還選擇留在你身邊，就說明他早就把你的好與不好都揣進心裡了。彆讓愛變得卑微，那樣你累，他也累。有什麼想法就跟他說啊，比如你剛才擔心的‘沒文化’，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曲筱綃垂著眼，長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說道“其實……我好像犯了個錯。”
徐儘歡追問道“什麼錯？”
曲筱綃的聲音更低了，說道“前陣子不是跟他媽媽見了麵嗎？後來我偷聽他跟他媽說話，被他發現了，他氣得好幾天沒理我。”
安迪皺起眉，說道“偷聽他跟他媽媽的談話？曲筱綃，你這膽子也太大了，這可是在碰他的底線。”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私密空間，哪怕是親密的伴侶，也不該越界。
曲筱綃急了，手舞足蹈地辯解道“我那不是過度緊張嘛！我怕他媽看不上我，怕他跟他媽說我壞話。你說他喜歡聽音樂會、看話劇，我哪懂這些啊？上次跟他去看那個什麼歌劇，我困得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恨不得拿兩根牙簽把眼睛撐起來，還得硬撐著說‘好聽’‘精彩’，你說我容易嗎？”
她這副委屈又倔強的樣子，倒讓安迪沒了脾氣，隻是淡淡地問道“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不考慮分手？”
“不行！”曲筱綃想都沒想就反駁，眼裡瞬間燃起執拗的光，說道“我就要跟他在一起，我愛他，再不痛快也願意。”
安迪無奈地聳聳肩，說道“那我可幫不了你了。”感情裡的事，旁人終究是外人，若當事人自己鑽了牛角尖，說再多也沒用。
徐儘歡看著曲筱綃泛紅的眼眶，放緩了語氣，說道“我倒覺得，你們之間缺了點真正的溝通。你不妨試試跟他換位思考，比如拉著他去你喜歡的地方，讓他體驗體驗你的生活樂趣，他說不定就能明白，你聽音樂會時的煎熬，就像他看你玩鬨時的茫然。生活是自己的，兩個人在一起，求同存異就好，沒必要非要變成一個人。”
安迪點頭附和道“儘歡說的有道理。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聊聊，找到那個讓彼此都舒服的平衡點，日子才能過得長久。”
曲筱綃沒說話，隻是拿起筷子戳著碗裡的米飯，長長的歎了口氣。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餐廳裡的燈光變得愈發柔和，映著她臉上複雜的神色。
安迪夾了一塊鬆鼠鱖魚放到她碗裡，說道“好了，先吃點東西吧。再愁也不能跟肚子過不去，天大的事，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
曲筱綃抬頭，看了看安迪，又看了看徐儘歡，終於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菜的香氣在舌尖彌漫開來，或許是朋友在側的暖意，或許是食物帶來的慰藉，她緊鎖的眉頭，似乎悄悄舒展了些。有些結，總要自己慢慢解開，而她們能做的，不過是在她迷茫時，遞上一句理解，一份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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