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堡壘一頭紮進大廳，停在平台前時，引擎已經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能源指示燈徹底暗了下去，一片漆黑。
鐘翰教授幾乎是滾下車的，眼睛都歪了，也顧不上扶，踉蹌著撲到那座幽幽發著藍光的控製台前。
他手指哆嗦著，在冰冷的金屬板上摩挲，嗓子眼兒裡像是堵了團火。
“綠洲協議……真的是綠洲協議！”他聲音沙啞，雙手在控製台上點得飛快，一行行數據流淌而出，“我就說！‘方舟’，‘方舟’！這才是‘方舟’計劃的裡子！”
王胖子抹了把臉上的油和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老鐘，這玩意兒啥名堂？聽著怪唬人的。”
鐘翰教授猛地回過身，臉膛漲紅：“何止唬人！這是一套能完美複製地球生態的超級係統！淨化空氣，造淡水，調溫度，穩住這鬼地方的地殼！它能把這該死的地下棺材，變成一個真正能讓人活下去的……綠洲！”
車裡登時沒了聲音。
綠洲？
在這地底下，聽著跟做夢似的。
韓心棋也湊了過來，盯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生命維持參數，嗓子有點乾：“要激活它……得有什麼條件？”
鐘翰教授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火熱，指著屏幕上幾個地方：“按‘方舟’最早的設計，激活‘綠洲協議’，得滿足三個硬條件。”
他伸出一根指頭：“第一，三塊完整的‘方舟信標’。那玩意兒不光是指路的，還是啟動整個‘綠洲係統’的最高權限鑰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軒楓身上，那三塊信標，此刻正安安穩穩地躺在他的戰術背包裡。
“第二，”鐘翰教授的表情有些微妙，“需要一個絕對乾淨、生物活性高到離譜的‘生態基點’。協議會拿這個當模板，複製生態環境。這個基點，直接決定了以後這片綠洲會長出些什麼玩意兒。”
“第三，”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些，“必須從外頭，手動重啟這個大廳底下的中央能源核心。那地方的供能係統，‘守門人’管不著，但重啟那一下……風險不是一般的大。”
話音剛落，那個冷冰冰，不帶半點人味兒的合成音，又一次毫無征兆地在空曠的大廳裡響了起來，壓得人心頭發緊。
`“綠洲協議”將引入不可控的生物變數，對“聖所”絕對穩定結構造成潛在破壞。激活請求，駁回。任何試圖激活協議之行為，將視為最高級彆入侵。`
聲音落下，大廳四周牆壁上那些剛消停沒多久的防禦炮塔，炮口又一次亮起了危險的幽藍光芒，齊刷刷對準了平台上的移動堡壘和他們幾個人。
空氣像是凝固了。
李軒楓沒去看那些炮塔，他慢慢轉過身，望向身後不遠處。
那隻“源體”，從實驗室衝出來後，就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這會兒正安靜地立在大廳的陰影邊上。
它身上的傷口還在慢慢蠕動愈合，但先前那場惡戰顯然讓它元氣大傷，那對猩紅的感應器光芒暗淡，顯然消耗不輕。
信標，他們有。
重啟核心，可以拚一把。
至於那個“乾淨的、高活性的生物樣本”……
李軒楓看著“源體”，那怪物本身就是信標和某種未知生物基因的古怪產物。
它那強悍的生命力和自我修複的能力，不就是“高活性”的最好證明？
而它的本質，或許比這末日世界上任何已知的生物，都更接近某種原始的“純淨”。
李軒楓吸了口氣，從背包裡摸出一枚“方舟信標”，信標在他手裡發出柔和的微光。
他沒吭聲，隻是舉起信標，然後慢慢指向控製台上一個標著“生物樣本輸入端口”的凹槽。
“源體”那對猩紅的感應器閃了閃，接著發出一陣低低的嗚咽，像是不明白。
它龐大的身軀微微晃了晃。
李軒楓保持著那個姿勢。
信標的光芒，對“源體”似乎有種說不出的吸力。
它猩紅眼裡的光跳動著，那點迷茫很快被另一種東西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