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嗷——!
黑貓驚得從樹上栽下來,落地時滾了滿身樹葉。
他炸著毛抬頭,卻隻見月色下雲珩越走越遠的背影,琉璃瓶在她手裡一晃一晃,像拎著盞小燈籠。
夜風掠過樹梢,送來遠處若有若無的輕笑。
“……湊巧吧?”少年抖落耳朵上的樹葉,幽綠眼瞳眯成細線,“連靈賦都沒有的廢物,怎麼可能發現我?”
謝長離越想越覺得有理:“絕對是湊巧。”
突然,他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炸毛。
“不對!什麼叫‘請他吃糖泡果’我才不喜歡那種又甜又膩的東西!!”
謝長離三兩下躥到樹影邊緣,借著影子定位追蹤。追上後剛踏出樹影,他就看見雲珩正對著月光,輕輕吹走……一根毛?
“……你熱得掉毛了?唔……”
話音未落,一陣劇痛突然從骨髓深處炸開。
謝長離腿一軟跪倒在地,感覺有千萬根荊棘從體內刺破皮膚。他疼得眼前發黑,指甲深深摳進泥土裡。
跟蹤不算違反,現在竟然算違背「無事不能找她」的絕對命令?
忽然。
他聽見雲珩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無奈。
“現在不算沒事找我。”
隨著她話音落下,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奇跡般地消失了。謝長離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彆以為你能用血契永遠控製我!”
雲珩靜靜地看著他,月光在她眼中流轉:“那你為什麼要嫁我?”
她頓了頓,補充道:“在結契之前,我並不認識你。”
在這個世界,雌獸娶,雄獸嫁,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謝長離的嘴唇微微翕動,最終隻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哼:“要你管!”
他彆過臉去,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
雲珩聞言輕笑出聲,眼角彎成月牙:“你現在可是我名正言順的獸夫,”她故意拖長了尾音,指尖輕輕敲擊著琉璃瓶,“就算鬨到天靈聖殿去,你——也歸我管。”
少年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煩躁地抓亂了一頭黑發,把本就支棱的發梢攪得更亂。餘光瞥見雲珩伸手的動作,他渾身肌肉瞬間繃緊,一個後躍退出三丈遠。
“你乾嘛?”
聲音裡帶著明顯的警惕。
雲珩眨了眨眼,忽而懊惱地拍了拍額頭。
差點兒忘了。
這貓不喜歡人碰。
她扶著腰歎了口氣,順勢坐在一旁的青石上。
“走不動了。”她捶打著酸脹的小腿,抬眼時疲憊儘顯,“背我回家吧。”
語氣理所當然得仿佛在討論今晚的月色。
謝長離胸口的血契紋路驟然亮起一瞬即逝的金光。
他立刻梗著脖子拒絕,聲音因為激動有些變調:“不行!”
雲珩不緊不慢地整理著衣袖:“那便去叫折玉來。”
她指向遠處若隱若現的祭祀台火光,“他今晚要在那裡觀星求雨,離這兒不過半盞茶的路程。”
說著故意晃了晃塗了藤息膏的一片綠的腳踝,繡鞋上沾著的草屑紛紛落下。
謝長離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縮成細線。
他能感覺到血契的力量正在體內流竄,雖然能憑意誌抵抗,但消耗心神。最終,他磨著牙一步步挪回來。
“不準亂動,不準碰我耳朵……”他惡聲惡氣地豎起三根手指,月光照出他緊繃的下頜線,“更不準問東問西。”
雲珩忽然仰起臉,笑著問:“威脅我?”
謝長離的表情瞬間僵住。
片刻後,他緩緩扯出一個假到極致的笑容,眼角卻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