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珩眸光微動,恍然道:“原來那些獸人是在為明日做準備……”
她將蒼敏的匕首收回袖中,對折玉和沈燼道:“你們務必小心。”
雲珩轉身欲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折玉的指尖微涼,“雌主,把你獨自留在這裡的朋友不可輕信。夜已深,讓謝長離送您回去。”
雲珩低頭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腕,忽而莞爾。
她笑起來時眼尾微彎,像兩瓣初綻的桃花:“是我故意支開她的。那姑娘心思單純,剛才那枚匕首就是借的她的。”
緊接著,她把折玉的手拿開,然後利落地將破妄鈴拋給謝長離。
“物歸原主。”雲珩走向門口,還不忘提醒道,“記得把他們送回去。”
就在她指尖觸及門扉的刹那,沈燼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雌主……似乎格外希望和談成功?”
雲珩的手頓在半空。門縫裡漏進的夜風拂動她耳畔碎發,她回首時眉眼含笑,眸中映著跳動的燭火:“不打仗……不好嗎?”
沈燼挺拔的身形猛地一僵。
這句話像一柄鈍刀,狠狠刺進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刹那間,無數畫麵在眼前閃回—。
焦土上哭泣的幼崽,血色浸染的旌旗,永遠等不到主人歸來的空巢,無法安息、永遠徘徊在戰場上的亡靈……
十年戎馬生涯積累的傷痕,在這一刻突然隱隱作痛。
是啊。
如果這世間再無戰火,該有多好。
所有獸人不必流離失所,將士不必馬革裹屍……
夜風穿過長廊,送來遠處祈月節的笙簫聲。那歡快的曲調,本該是這片土地永恒的旋律。
廂房內一時陷入沉寂,隻有燭芯偶爾爆出細微的劈啪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跳動的火光在三人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將氣氛襯得愈發凝重。
片刻後。
折玉轉向謝長離,眼眸中帶著探究:“她什麼時候結識了朋友?”
謝長離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無可奉告。”
即便知道,他也絕不會透露半分,更何況他確實一無所知。
雲珩隱瞞的東西太多了。
陰影在他腳下如活物般蠕動,謝長離正欲遁入黑暗,沈燼低沉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你也聽到了。”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和談成功。若你現在離開,客棧裡的狼族眼線發現我們從這間廂房出去……”
未儘的話語懸在半空,卻比任何威脅都更有分量。
謝長離身形一頓,麵具下的眉頭緊鎖。
他能想象到那些麻煩會如何找上她——懷疑的目光、暗中的監視,甚至更糟……
折玉補充道:“她剛才說的事,你等會兒也去查一查,查完告訴我結果。”
“嘖。”謝長離煩躁地扯了扯衣領。
這感覺比發現破妄鈴失效還要令人惱火。
是的,他覺得自己被徹底愚弄了。
那老頭兒說著如何如何有用,但現在就像個笑話一樣毫無用處。
他依然會被她的「惑心之術」影響,依然會在她靠近時心跳加速,依然會……不由自主地在意她的一舉一動。
燭火突然劇烈搖晃,將謝長離的影子拉得很長,扭曲地投射在牆上,仿佛映照著他此刻紛亂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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