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供銷社剛開門不久。
李紅梅就擠在隊伍最前麵。
她精心選了幾個又紅又大的蘋果和一掛香蕉。
花了她將近半個月的菜錢。
“同誌,要張紅紙包一下。”她掏出皺巴巴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數出錢來。
售貨員瞥了她一眼,“送人啊?”
“是啊,送個文化人。”李紅梅挺直腰板,仿佛這樣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土氣。
走出供銷社,李紅梅拎著網兜,麵帶效益快步走著。
文工團宿舍樓下,李紅梅躊躇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讓門衛通報。
“李姐!”方婉玉清脆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就來了?”
方婉玉穿著筆挺的軍裝,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看上去既精神又親切。
“我、我就是路過......”李紅梅結結巴巴地說,“給你帶點水果。”
方婉玉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李姐太客氣了!走,去我宿舍坐坐。”
文工團的宿舍,比李紅梅想象中還要好。
雪白的牆壁,明亮的窗戶,單人床上鋪著整潔的床單,書桌上擺著幾本厚厚的書和一個漂亮的陶瓷茶杯。
“坐這兒。”方婉玉拉過一把椅子,又拿出個玻璃杯給李紅梅倒水,“李姐今天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李紅梅捧著水杯,突然鼻子一酸。
這些天的委屈像決了堤的洪水,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方同誌,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她聲音哽咽,“我每天起早貪黑,幼兒園的活兒搶著乾,對孩子們比對自己閨女還上心。可蔓青她就是不肯鬆口讓我們留下來!”
方婉玉遞過一塊手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李姐,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
李紅梅抹了抹眼淚,“我按照你說的,拚命表現,連李政委愛人都誇我能乾。可蔓青呢?裝聾作啞,就是不提讓我們留下的事!”
她越說越激動,“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看不起我這個鄉下嫂子!”
方婉玉輕輕拍著李紅梅的背,聲音溫柔,“李姐,您彆急。咱們一起想想,問題出在哪兒。”
“我就是想不明白啊!”李紅梅抓住方婉玉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方同誌,你是有文化的人,你幫我分析分析,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對?”
方婉玉垂下眼簾,掩飾住眼中的算計。
她故作沉思狀,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李姐,您有沒有想過......喬園長可能不是不想留您,而是不敢留?”
“不敢?”李紅梅愣住了,“啥意思?”
方婉玉壓低聲音,“您想啊,喬園長現在是什麼身份?軍官太太,幼兒園園長。她最在意什麼?名聲啊!”
見李紅梅一臉茫然,方婉玉繼續循循善誘,“我聽說......喬園長以前有些不太光彩的事?”
李紅梅的臉色變了變。
她當然知道小姑子當年跟人私奔的醜事。
但家醜不可外揚,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方婉玉了然一笑,“李姐,您彆誤會。我的意思是,這些過去的事,可能正是喬園長的軟肋。如果有人拿這個做文章......”
“誰敢!”李紅梅猛地站起來,像隻護崽的母雞,“我撕爛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