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環形屏幕上，分割著數個畫麵：沙塵蔽日的北京街頭、乾涸龜裂的黃河河床、泰山衛星雲圖上的異常“冷核”、以及一份標注著“天河計劃”的龐大工程藍圖。
沈舟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站在指揮台前，眼神銳利如鷹。他麵前坐著十幾位神情嚴肅、氣場強大的男男女女——他們是來自數家國字頭能源、水利、工程建設領域巨頭的掌舵人，以及幾位身著便裝、但肩章顯示著極高軍銜的軍方代表。趙正剛也赫然在列，坐在一個相對靠後的位置，眼神深邃。
“各位，”沈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情況有多嚴峻，數據已經擺在各位麵前。蘇博士的報告正在衝擊《自然》的版麵，但那隻是爭取國際認知的第一步。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爭分奪秒，從物理層麵，為這片土地爭取喘息的機會！”
他手指一點，巨大的“天河計劃”藍圖在屏幕上放大。
空中部分代號：甘霖）：緊急調用空軍現役的大型運輸機、民航客機進行改裝，搭載最先進的碘化銀、液氮播撒設備。聯合氣象部門，動用所有氣象衛星和地麵雷達資源，進行史無前例的超大規模、超精準人工降雨作業！目標區域：整個華北乾旱核心區及黃河上遊水源地！不惜一切代價，向乾渴的大地“借水”！
地麵部分代號：回春）：由數家大型央企牽頭，調動全國最強的基建力量——數以萬計的重型鑽探設備、管道鋪設團隊、水利工程專家！目標：在黃河下遊斷流區域及華北嚴重缺水城市周邊，選定深層地下水富集區，進行大規模、有管控的應急開采。同時，利用沈氏集團在稀土礦開發中積累的尖端廢水深度淨化技術，將城市汙水處理廠的處理等級提升至可直接回灌地下的“生態級”標準，建立龐大的地下水回灌網絡。開源節流，雙管齊下，為乾涸的地下水係“輸血”！
後勤與保障代號：磐石）：由軍方協調，確保空中作業空域的絕對安全，以及地麵龐大工程隊伍、設備、物資在惡劣沙塵天氣下的運輸暢通和基地保障。同時，動用國家戰略儲備，確保糧食、飲用水等基本民生物資在重災區的穩定供應，嚴防恐慌性搶購和社會秩序動蕩。
“這個計劃，規模空前，耗資巨大，牽涉部門之多前所未有。”沈舟的目光掃過全場，“但它關乎數億人的生存底線，關乎國家核心區域的生態安全！我們沒有退路！沈氏集團將承擔前期所有啟動資金和核心技術投入，並開放所有相關專利！我需要各位的全力支持——設備、人員、協調、政策綠燈！現在，不是算經濟賬的時候！”
短暫的沉默。一位頭發花白的水利部負責人推了推眼鏡，沉聲道：“沈總，‘甘霖’和‘回春’在技術上可行，但規模…風險太大。尤其是深層地下水開采，一旦失控…”
“風險可控！”沈舟斬釘截鐵地打斷，屏幕上立刻調出了蘇晚晴實驗室提供的、基於“小衍筮法”地脈感應模型優化的地下水層分布圖和開采風險評估圖，“我們有最前沿的監測和調控手段！而且，這僅僅是‘輸血’，是爭取時間！真正的‘造血’，在於解決根源！而根源…”他的目光投向屏幕上泰山那個刺眼的“冷核”，“…需要另一些人去解決。”
趙正剛適時地開口，聲音沉穩有力：“最高層已經原則性批準‘天河計劃’綱要。各部門，按沈總部署，即刻啟動！以戰時狀態執行！一切為了人民！”這句話，一錘定音。指揮中心內，所有巨頭和將領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定，一道道指令迅速下達，龐大的國家機器開始圍繞著“天河計劃”高速運轉起來。
天機閣頂層的靜室，厚重的防彈玻璃隔絕了外麵依舊呼嘯的風沙聲，卻隔絕不了那份沉重。林默盤膝而坐，尹喜留下的玉匣打開放在膝前，一枚非金非玉、刻滿流動符文的古樸筮片懸浮在他麵前，緩緩旋轉，散發著微弱而玄奧的光暈。他正在嘗試理解運用這“小衍筮法”，更深入地感應地脈的哀傷，尋找那枯竭脈絡中可能存在的、極其微弱的“生”之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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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浩則在另一側，對著一個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快速滾動著加密的通訊代碼和情報摘要。他的臉色極其難看。
“媽的，這幫瘋子！”陳浩猛地一拳砸在桌麵上，“剛截獲的碎片情報，‘玄學會’在暗網幾個加密論壇發了些語焉不詳的東西，大意是‘地脈枯榮乃天道循環’，‘新神需舊土為祭’，‘凡人的悲鳴是新紀元的序曲’…操！他們在享受這場災難！把這當成他們封神儀式的背景音樂了！”
就在這時，天機閣一樓入口處的智能安防係統發出了輕柔的提示音——“有同城快遞送達，物品已通過基礎安檢，無爆炸物及放射性。發件人信息：空白。”
陳浩和林默同時警覺地抬起頭。這個時間點，這種匿名快遞…
陳浩迅速下樓，片刻後，他拿著一個巴掌大小、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硬質快遞盒走了回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盒子很輕。
“默哥，東西很乾淨，掃描過了，就一塊…石頭？”陳浩將盒子放在林默麵前的操作台上。
林默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瞳孔驟然收縮。即使隔著盒子，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混雜著極度厭惡與悲憫的悸動感已經清晰地傳來。他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極其凝練的伏羲之力，輕輕拂過盒蓋。
盒蓋無聲滑開。
沒有緩衝物，盒子的正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晶體。
這塊晶體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的狀態。它並非純淨透明，內部仿佛封存著一小片濃縮的、不斷扭曲翻滾的暗金色霧氣。這霧氣中，無數極其細微、幾乎不可辨的光點如同瀕死的螢火蟲般明滅閃爍，每一次閃爍，都傳遞出一種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哀嚎、恐懼、不甘與絕望！晶體本身則散發著微弱卻無比精純的土係能量波動，但這能量波動被那絕望的哀鳴徹底汙染，充滿了褻瀆與詛咒的氣息！
在晶體下方，壓著一張裁剪得異常整齊的、仿佛由某種古老獸皮製成的米黃色紙條。紙條上用鮮豔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朱砂，書寫著一行瘦金體小字，字跡娟秀卻透著一股刻骨的邪異：
“地脈如薪，可燃神火。林默，汝等救世或阻道？”
——心月狐頓首
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寒，瞬間席卷了整個靜室！不是溫度的下降，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悸栗！
林默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微顫，輕輕觸碰了那塊小小的晶體。
轟——！！！
仿佛打開了地獄之門！億萬生靈在乾渴中窒息、在風沙中絕望、在斷流後家園崩毀時發出的最後悲鳴，如同海嘯般瞬間衝垮了林默的精神防線！他清晰地“看”到了龜裂土地上老農渾濁的淚水，“聽”到了母親懷抱中嬰兒因缺水而發出的微弱啼哭，“感受”到了黃河斷流處魚蝦腐爛的惡臭和生命流逝的冰冷！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絕望，都濃縮在這小小的晶體之中，成為玄學會“神火”的燃料，成為心月狐輕飄飄一句質問的注腳！
“呃啊——！”林默悶哼一聲，身體劇烈一晃，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金紙，一口逆血再次湧上喉頭，被他死死咽下。他猛地收回手指，如同被烙鐵燙傷！伏羲血脈在憤怒地咆哮，昆侖寒氣與地火玉髓在體內因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劇烈衝突，幾乎要撕裂他的經脈！
“默哥！”陳浩大驚失色，就要上前。
“彆碰它！”林默低吼，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他死死盯著那塊在盒中散發著不祥光芒的晶體碎片，眼中燃燒著從未有過的、足以焚儘一切的怒火與刻骨的悲憫。
“這是…泰山地魂被撕裂下來的一部分…被汙染煉化的…億萬生靈的哀鳴！”林默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寒淵，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與火的重量，“玄學會…心月狐…這就是你們想要的新紀元？！”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天機閣的穹頂，穿透了漫天蔽日的黃沙，死死鎖定了泰山的方向。靜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那塊承載著無儘痛苦的晶體碎片，在無聲地控訴。救世？阻道？這早已不是選擇，而是刻在血脈與靈魂中的、不死不休的戰爭！
窗外的沙塵暴，似乎更加猛烈了。而天機閣內，一種比風暴更加凜冽的決絕，正在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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