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屏上滾動著當年現場勘查的幾張照片經過處理），雖然模糊，但那凝固的血腥與絕望氣息依舊撲麵而來。滅門，熟人，無痕……每一個詞都沉甸甸的。
“此案當年投入巨大警力，排查了周海明所有社會關係、商業對手、甚至家族內部成員，共計排查嫌疑對象三百餘人，做了無數次模擬畫像和心理側寫……但線索如同石沉大海，凶手仿佛人間蒸發。這案子，成了江州刑偵的一塊心病，也是我師父退休前最大的遺憾。”趙正剛的語氣帶著老刑警特有的沉重。
“那‘桃都’係統…怎麼會關聯到這個案子？”林默敏銳地抓住了關鍵，眉頭微蹙。一個昨夜未遂的縱火犯，和一個沉寂十五年的滅門懸案，時空相隔甚遠。
“這就是最不可思議的地方！”趙正剛眼中精光一閃，“係統在深度掃描李強的社會關係時，其算法核心——也就是你們融入的‘鬱壘’神力波動——對李強一個極其邊緣的遠房表叔，一個名叫張建軍的男人，產生了遠超出其社會關聯度的、強烈的‘異常關注’信號！”
他調出一份新的數據流：
關聯人：張建軍，男，58歲。
表麵關聯：李強的母親與張建軍是遠房表兄妹，關係極其疏遠，近十年無實質往來。張建軍在李強的社交圖譜中，權重極低，近乎背景板。
“鬱壘之眼”異常判定：
關聯強度異常：算法判定張建軍與李強當前精神狀態絕望憤怒）存在一種難以解釋的、非線性的微弱“共鳴”波動，遠超正常親戚關係的心理影響範疇。
行為模式暗影：係統在回溯張建軍近三十年公開行為數據醫療、消費、出行、工作）時，捕捉到一個極其模糊的、與“陽光花園”案發前數月凶手可能行為特征如特定區域活動頻率變化、小額異常現金交易模式）存在統計學上微弱但算法判定“非偶然”的相似性“影子”。這種相似性在當年浩如煙海的數據中，如同大海撈針，從未被關注。
“惡念”殘留標記：這是最核心的！鬱壘算法在對張建軍進行曆史行為模式回溯掃描時，在其2008年時間段的行為數據流深處，標記出一個極其微弱、幾乎被歲月衝刷殆儘的“暗紅色信息殘跡”！這種殘跡的性質，與係統在昨夜李強行動前捕捉到的、指向“極端毀滅性暴力”的惡意波動，在“本源”上存在算法認定的高度同源性！儘管強度天差地彆，但其“質”的指向性，被“鬱壘之眼”敏銳地捕捉並關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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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屏上，代表張建軍的那條數據線，在2008年7月的時間節點附近，被標注上一個細小的、卻無比刺眼的暗紅標記點。
辦公室內一片死寂。生煎包的香氣似乎都凝固了。
“這…這意思是…”陳浩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指著那個暗紅標記，“那個張建軍…十五年前…身上有過和李強昨晚類似的…那種‘要殺人放火’的…‘味兒’？而且被咱這‘門神係統’…隔著十五年…聞…聞出來了？”
這個比喻雖然粗俗，卻無比形象地道出了其中的驚悚。
“算法是這樣提示的。”趙正剛的聲音帶著一種麵對未知的凝重，“它沒有直接說‘張建軍是凶手’，它隻是基於鬱壘神力對‘惡念本源’的極端敏感性，從曆史數據的塵埃裡，識彆出了一縷與當前高威脅個體李強）同源、且與懸案時空高度重疊的‘異常惡意殘留’。這縷殘留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在當年，在沒有任何指向的情況下，它根本不可能被發現。但現在……”
現在，它像黑暗中的一點螢火，被“鬱壘之眼”這把擁有神性直覺的“手電筒”，精準地照了出來！
“概率有多大？”蘇晚晴問得直接，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操作，調取張建軍當前的詳細信息。屏幕上顯示：張建軍，現年58歲，獨居，無犯罪記錄，職業是城南“夕陽紅”養老院的護工，風評尚可。一張普通的證件照，一個看起來有些疲憊和木訥的中年男人。
“單憑這個‘異常標記’，不足以申請搜查令，甚至不足以進行傳喚詢問。”趙正剛實話實說，“它更像一個…極其強烈的‘直覺’提示，一個在邏輯證據鏈完全斷裂的懸案上，突然出現的、指向性極強的‘線頭’。但對我們老刑警來說，有時候，一個看似荒謬的線頭，可能就是撬動鐵板的關鍵。”他的眼神銳利如刀，“我已經調閱了當年所有與張建軍有關的、哪怕最邊緣的詢問記錄和背景核查。發現一個當年被忽略的點：張建軍年輕時，曾在周海明早年創辦的一個小型建材廠做過三年倉庫管理員！時間大概在1999到2002年。後來廠子轉型，他因文化程度低被清退。這層關係，在當年排查周海明員工時，因為時間久遠且張建軍職位低微，未被列入重點，簡單詢問後就排除了。”
倉庫管理員…被清退…十五年前的滅門案…
林默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張建軍那張平凡甚至有些懦弱的臉上，強大的靈覺讓他試圖穿透時光，捕捉那潛藏的暗流。他隱隱感到一種被壓抑的、如同陳年淤泥般的怨毒，但這感覺極其模糊，被漫長歲月和此人如今看似平和的生活狀態深深掩蓋。神荼鬱壘能辨惡，但這惡念已沉澱太久，如同化石。
“你們打算怎麼做？”林默問。
“重啟調查！以這條線索為起點，反向深挖！”趙正剛斬釘截鐵，“我會親自帶隊，用最新的技術手段，重新梳理張建軍在案發前後的所有能查到的軌跡、通訊雖然當年的記錄保存有限）、社會關係變動、經濟狀況！重點調查他與周海明之間，是否還存在更深、更不為人知的恩怨！當年清退是否真的那麼簡單？同時，想辦法秘密接觸他現在養老院的同事、鄰居，了解他這十五年來的性格、有無異常表現、特彆是對當年那起慘案的態度！”
他看向林默和蘇晚晴，眼神帶著請求：“‘桃都’係統，尤其是‘鬱壘之眼’的算法，能否在權限範圍內，繼續對張建軍進行‘非主動深度掃描’？不涉及實時監控他的生活，而是…儘可能地從公開或半公開的曆史數據、以及他新產生的行為數據中，繼續挖掘那種‘惡意殘留’的同源性特征？任何一點微小的異常波動，都可能成為我們突破的方向！”
“可以。”蘇晚晴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會調整算法權重，在不侵犯隱私紅線的前提下，將張建軍列為‘曆史異常回溯’的特彆關注對象。一旦算法捕捉到任何與‘惡意本源’相關的、哪怕再微弱的信號，會第一時間加密推送給你。”
“謝了！”趙正剛鄭重道，“另外…陳浩，”他轉向一直豎著耳朵聽的陳浩，“你門路廣，心思活。我需要一些…官方渠道可能不那麼方便快速獲取的、關於張建軍在街坊鄰裡、特彆是他當年混跡的那個底層圈子裡的‘風評’和‘老黃曆’。有沒有他酒後失言？有沒有人覺得他性格古怪？或者…他和周家，有沒有什麼外人不知道的齟齬？要快，要小心。”
“明白！趙隊您就瞧好吧！”陳浩瞬間來了精神，一拍胸脯，“城南那片我熟！養老院護工圈子也有認識的人！我這就去，保證給您挖點‘地道戰’的消息回來！”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衝，連剩下的生煎都顧不上吃了。
趙正剛的影像消失。天機閣內恢複了安靜，隻剩下光屏上張建軍那張平凡的臉，和旁邊那個刺眼的暗紅色曆史標記點。
蘇晚晴看著那標記，輕聲道：“鬱壘之力…辨惡於微末，溯源於過往。這已不僅是守護當下的安全，更是在…揭開被時間掩埋的血痂。”
林默走到窗邊，望著樓下楓林公園裡晨練的人們，陽光明媚，一片祥和。他的目光卻仿佛穿透了這平靜的表象，看到了十五年前那個血腥的夜晚，和那個可能背負著巨大秘密、如今看似人畜無害的護工張建軍。
“辨惡易，審惡難。”林默的聲音低沉，“鬱壘為我們指出了藏在人群中的‘惡念’，無論它藏得多深、埋得多久。但如何證明它，如何用凡俗的法律去審判它……這才是真正艱難的開始。這把鑰匙，打開的可能是一扇通往真相的門，也可能…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陽光照在他身上，卻驅不散他眼底那一絲深沉的憂慮。神荼鬱壘守護的秩序，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介入到現代法治的肌理之中。這結合，才剛剛顯現它冰山一角的威力，以及其背後可能蘊含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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