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死亡穀外圍,“山河鏈”前沿節點——“天闕”科考站。
這座依托山體建造的半地下堡壘,此刻正承受著南天門虛影顯形後殘留的規則震蕩餘波。堅固的合金結構發出低沉的呻吟,照明係統忽明忽滅,刺耳的警報聲在各處通道回蕩。
“所有非戰鬥人員!立刻進入二級掩體!重複!立刻進入二級掩體!”冰冷的電子廣播在走廊裡催促。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們抱著數據板,神色倉惶地跑向安全區。穿著“刑天”動力外骨骼的安保隊員則逆著人流,腳步沉重地奔向各自的防禦崗位,外骨骼關節的液壓聲在警報間隙裡格外清晰。
地下二層,維修通道。空氣裡彌漫著機油、臭氧和淡淡的金屬灼燒氣味。一輛負責運輸物資的“山魈”輕型裝甲運兵車歪斜地卡在通道拐角,左側履帶斷裂,沉重的合金車身將下方的管線橋架壓得嚴重變形,滋滋的電火花不斷從破損的絕緣層裡蹦出。幾個穿著工裝的技術員圍著故障車輛急得滿頭大汗,液壓千斤頂在變形的車架下徒勞地吱呀作響。
“不行!橋架變形太嚴重,卡死了!千斤頂吃不上力!”一個年輕技術員抹了把臉上的油汗,聲音帶著哭腔,“得叫重型工程機甲過來!但這鬼震蕩…通道承重結構不穩定,機甲進來太危險了!”
“媽的!這破車早不壞晚不壞!”負責後勤的李少尉煩躁地一拳砸在冰冷的車體上,發出沉悶的回響。斷裂的履帶阻礙了這條關鍵通道,備用物資無法及時送達上層防禦工事,更彆說隨時可能發生的餘震會讓這鐵疙瘩變成致命的棺材。他抓起通訊器,聲音嘶啞:“指揮中心!b2維修通道需要重型破拆!風險極高!請求指…”
“都閃開!讓我試試!”
一個洪亮、帶著濃重西北口音的聲音壓過了警報和通訊器的雜音。眾人愕然回頭。
張衛國,科考站的老保安,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安保製服,胳膊上還套著“執勤”紅袖章。他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粗糙,臉上刻著常年高原風霜留下的深褶子,稀疏的頭發被汗水黏在額頭上。此刻他臉色有些異樣的潮紅,呼吸略顯粗重,額角太陽穴附近的血管正不自然地微微跳動,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在發高燒。他推開擋在身前的技術員,徑直走向那輛堵死的“山魈”裝甲車。
“老張頭!你瘋了?這玩意兒十幾噸重!壓扁的橋架跟焊死了差不多!”李少尉又急又氣,伸手想拉住他,“快回掩體去!這沒你的事兒!”
“少尉…我…我好像有點不對勁…”張衛國腳步有些虛浮,晃了晃腦袋,眼神卻死死盯住車體下方嚴重變形的合金橋架,“剛才…那門一出來…我腦袋裡就跟炸了個炮仗似的…嗡嗡響…現在渾身…燒得慌…力氣…力氣憋得難受…”他說話有點語無倫次,聲音卻異常洪亮。
“老張!彆逞能!這是要命的時候!”一個相熟的技術員也喊道,伸手去拽他胳膊。
就在李少尉和技術員的手即將碰到張衛國的瞬間——
嗡!
一股無形的、沉重的力場以張衛國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並不狂暴,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不容置疑的厚重感!靠近他的李少尉和技術員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突然出現的實心橡膠牆,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向後推開了幾步!
“哎喲!”兩人踉蹌站穩,驚疑不定地看著老張。
隻見張衛國已經蹲在了那扭曲變形的橋架旁。他根本沒看那斷裂的履帶和沉重的車體,布滿老繭、骨節粗大的雙手,如同兩把最原始的鐵鉗,直接摳進了裝甲車底盤與下方變形的合金橋架最關鍵的受力卡死點!
那位置,合金結構因為巨大的壓力和之前的能量震蕩已經扭曲成了麻花狀,尖銳的金屬邊緣足以輕易割破手套和皮肉。
“老張!手!”有人驚呼。
張衛國仿佛沒聽見。他雙眼圓睜,瞳孔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難以察覺的土黃色光芒一閃而逝。他喉嚨裡發出一聲悶雷般的低吼,不是痛苦,而是力量積蓄到頂點、亟待宣泄的咆哮!
“起——!!!”
隨著這聲低吼,張衛國全身虯結的肌肉瞬間繃緊到極限,那身洗得發薄的安保製服竟被驟然賁張的肌肉撐得發出撕裂聲!他腳下特製的防滑合金地板,竟在巨大的蹬踏力量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出現了細微的、蛛網般的裂痕!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那輛重達十幾噸、履帶斷裂、死死卡在變形橋架上的“山魈”裝甲運兵車,車頭部位竟被一股純粹而野蠻的物理力量,硬生生地向上抬起了半米多高!
吱嘎——!
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扭曲聲刺耳響起!被壓成麻花的合金橋架在恐怖的力量撕扯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頑固的變形結構被強行撕開、拉直!
張衛國的手臂、脖頸、額頭上,粗壯的青筋如同蘇醒的虯龍般根根暴起,皮膚因為巨大的負荷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紫紅色!汗水瞬間浸透了他後背的製服,蒸騰起淡淡的白氣。他整個人如同一尊爆發了所有生命潛能的古銅雕塑,充滿了原始而震撼的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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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墊支撐!快啊!”李少尉最先從極度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幾乎是吼破了嗓子。幾個技術員如夢初醒,連滾爬爬地將幾個最大號的液壓支撐墩塞進了被抬起的車體下方!
砰!砰!砰!
支撐墩迅速充氣膨脹,穩穩地頂住了車體。
“呃啊——!”張衛國這才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悶哼,雙臂猛地一鬆。沉重的車體砸落在支撐墩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震得通道頂棚簌簌落下灰塵。他自己則踉蹌著後退幾步,後背重重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渾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那股駭人的氣勢瞬間褪去,隻剩下極度的疲憊和茫然。
通道裡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輛被抬起、下方橋架已被強行撐開足夠空間的裝甲車,又看看那個靠在牆上、仿佛隨時會虛脫倒下的老保安。空氣中隻剩下張衛國粗重的喘息和警報器單調的回響。
“我…我的親娘咧…”一個技術員喃喃自語,手中的扳手“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這…這還是人嗎?”另一個使勁揉了揉眼睛。
李少尉看著張衛國,眼神複雜到了極點,震驚、疑惑、還有一絲後怕。他快步上前,想扶住老張:“老張!你怎麼樣?傷著沒?”
張衛國擺擺手,聲音嘶啞虛弱:“沒…沒事…就是…累…累劈了…”他抬起自己那雙手,布滿老繭的手掌邊緣有幾道被鋒利金屬邊緣劃破的血口子,正緩緩滲出血珠,但他似乎毫無所覺,隻是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仿佛第一次認識它們。“剛才…那力氣…哪來的?”
“報告!b2通道障礙已清除!重複!b2通道障礙已清除!車輛可以通行!”李少尉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抓起通訊器快速彙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深深看了一眼癱軟的老張,補充道:“另外…立刻通知醫療組和…‘伏羲’先生!b2通道有…特殊情況需要處理!”
“刑天”艦,臨時醫療觀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