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前線的硝煙尚未散儘，江城清晨的薄霧裡，卻已彌漫開煎餅果子的香氣和早高峰的喧囂。梧桐裡社區，“小灶管家”終端前圍著幾個趕著上班的年輕人，一邊掃碼取早餐團購，一邊刷著手機新聞，頭條赫然是昆侖前線的模糊畫麵和“異常地質活動”的官方通報。
“嘖，又是昆侖…感覺那邊就沒消停過。”一個穿著格子衫的程序員嘟囔著，咬了口熱乎的煎餅。
“可不是嘛，新聞都說得語焉不詳的，肯定不簡單。”旁邊的女孩吸著豆漿，眼神裡帶著點擔憂，“希望咱們的‘星衛’和‘山河鏈’頂得住…”
他們的議論，被一陣突兀而急促的“滴滴”聲打斷。不是汽車喇叭，更像是某種高頻的蜂鳴。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梧桐裡入口處，一個穿著亮黃色“風掣速運”工服的年輕快遞員，正以一種近乎違反物理常識的速度，從電瓶車上“飄”下來！
他動作流暢得沒有一絲煙火氣，腳尖在濕漉漉的地麵輕輕一點，整個人就“滑”進了旁邊的24小時快遞櫃區。手指在櫃門感應區快得隻剩殘影，“哢噠哢噠”的開櫃聲連成一片！十幾個大小不一的包裹，被他以一種舞蹈般的韻律精準投入對應的格口，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耗時絕對不超過十秒！放完包裹，他轉身，又是那種“滑”步，眨眼間就回到了電瓶車上，擰動電門，“嗖”地一聲融入車流，隻留下一陣微風和幾個目瞪口呆的取餐人。
“我…靠？”格子衫程序員嘴裡的煎餅都忘了嚼，“這哥們兒…腳底下裝了滑輪？還是我昨晚加班眼花了？”
“不是眼花，”女孩眼睛發亮，“他動作好快！而且…好穩！一點不慌！”
這一幕，恰好落在正叼著包子、晃晃悠悠走來的陳浩眼裡。他昨晚剛從昆侖輪值休整回來，身上還帶著前線那股子硝煙未散的緊繃感。看到那快遞小哥鬼魅般的身手，陳浩的瞳孔猛地一縮！那不是訓練有素的敏捷，也不是“伏羲課堂”導引術帶來的協調，那是一種…更本質的“輕”與“快”！快得仿佛掙脫了部分地心引力和空氣阻力！
“有點意思…”陳浩三口兩口吞掉包子，職業習慣讓他瞬間進入了觀察狀態。他沒驚動任何人，隻是目光追隨著那抹亮黃色消失在街角，手指在腕部的特製通訊器上快速點了幾下，一條加密信息發送出去：“梧桐裡東口，‘風掣速運’工號fy7301，疑似異常生理性速度表現，非訓練痕跡，建議‘諦聽’協查。”
“風掣速運”江城三站，此刻氣氛有些微妙。
站長辦公室，站長劉胖子正對著電腦屏幕上一組華麗的數據曲線，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好小子！王勝！又是你！日派送量1287單！妥投率99.98！平均單票時效縮短35！零投訴！零延誤！這個月‘風馳王’又是你的！獎金翻倍！總部點名要你做代言人拍宣傳片了！”
辦公桌前，站著的正是清晨在梧桐裡驚鴻一瞥的快遞員——王勝。他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眼神明亮帶著點年輕人的靦腆，此刻被站長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站長…我也沒乾啥特彆的，就是…就是跑快點，手腳麻利點…”
“跑快點？”旁邊一個同樣穿著工服、但明顯帶著點技術宅氣息的眼鏡男忍不住了，他是站裡的係統維護員兼數據分析師小吳。他推了推眼鏡，指著自己筆記本電腦上密密麻麻的圖表和定位軌跡回放，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王勝，你這叫‘跑快點’？你自己看看你的運動軌跡熱力圖！還有這速度曲線！早高峰中心城區，平均時速45公裡？！最高瞬時峰值67？！你騎的是電瓶車不是摩托！更離譜的是，你這心率、體溫波動曲線，平穩得跟躺平睡覺似的！這不科學！”
屏幕上，王勝今天的送件軌跡圖，線條密集流暢得如同藝術畫，幾乎沒有停頓和折返，效率高得嚇人。旁邊的生理監測數據公司為優化路線給部分騎手配發的簡易手環）更是匪夷所思：劇烈運動狀態下，心率穩定在7080次分鐘，體溫恒定，能耗曲線低得不像話。
王勝看著那些曲線，自己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最近感覺…身體特彆輕快，跑起來不累，腦子也清楚，哪條路快哪條路堵，好像…好像心裡自然就明白了。”他努力想解釋，卻詞窮了。總不能說，自己送快遞時，偶爾會感覺腳底生風，周圍的景物會“慢”下來吧？
“心裡自然明白？”小吳鏡片後的眼睛閃著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車合一’？大數據深度學習在你身上產生了生理性進化？”他陷入了技術狂想。
劉胖子不耐煩地揮揮手：“管他什麼合一進化！能送件就是硬道理！小王啊，好好乾！總部宣傳片好好拍！以後你就是咱們站的招牌，咱們‘風掣’的活名片！”他仿佛看到了業績報表上飆升的數字和總部嘉獎的紅頭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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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勝憨厚地笑著，心裡卻有點打鼓。獎金翻倍是好事，拍宣傳片…壓力山大啊。他更擔心的是自己這“異常”的狀態，會不會引來麻煩？
“風掣速運”總部宣傳片的拍攝現場，選在了一條頗具江城特色的老城巷弄。陽光透過梧桐葉灑下斑駁的光影，青石板路，白牆黑瓦，氛圍十足。王勝穿著嶄新的工服，被造型師稍微打理了一下，顯得精神奕奕，隻是麵對鏡頭和導演的指揮，動作僵硬得像根木樁。
“小王！放鬆！自然點！想象你平時送快遞那種行雲流水的感覺！”導演拿著喇叭喊。
王勝努力放鬆，試著跑了幾步，但那刻意為之的“表演”，反而失去了平日那份渾然天成的流暢和速度感，顯得笨拙。
“卡！感覺不對！再來一遍！”導演皺眉。
反複ng讓現場氣氛有點尷尬。王勝額頭冒汗，越急越找不到狀態。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同樣亮黃色工服、推著輛嶄新電瓶車的身影，晃晃悠悠地溜達進了片場。
“哎？這誰啊？場務！怎麼讓閒雜人等進來了？”副導演不滿地喊道。
“嘿！哥們兒！新來的吧？”那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帶著痞笑的臉，赫然是陳浩！他不知從哪兒搞來一身“風掣速運”的工服，還挺合身。他衝著王勝揚了揚下巴，“看你跑得忒費勁了！送快遞不是演戲，要的是那個‘勁兒’！”說著，他跨上電瓶車，也沒見他怎麼用力，車子就“滑”了出去，在狹窄的巷弄裡左穿右插，繞過幾個障礙物，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王勝麵前，車身穩得紋絲不動。
這一手，流暢、精準、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瀟灑，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雖然速度遠不如王勝“異常”時的表現，但那份舉重若輕的駕馭感，是實打實的功夫底子。
王勝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同類：“哥…哥們兒，你這…怎麼練的？”
“練？熟能生巧唄！”陳浩跳下車，自來熟地拍拍王勝的肩膀，“心裡彆老想著鏡頭，想著你車後座那些等著收件的街坊！想著張大媽等著她的降壓藥，李大爺等著他的新漁具，小崽子等著他的新玩具！你一著急，他們不也跟著著急？心穩了，手腳自然就快了！”
陳浩的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王勝某種無形的束縛。是啊，拍宣傳片是為了啥？不就是為了讓更多人知道他們這些跑腿的，也能又快又穩地把溫暖送到家嗎？他深吸一口氣，看向導演：“導演，再來一次！我想…我明白了！”
鏡頭再次對準。王勝跨上電瓶車，這一次，他不再看鏡頭，目光看向巷子深處，仿佛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門牌號和期待的笑臉。他輕輕擰動電門，身體微微前傾。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