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邊境，山茶花的清香在淨化後的微風中倔強地飄散，電視畫麵裡“枯木逢春”的神跡點燃了華夏大地空前的熱情。道院門前的人潮洶湧，報名係統在狂熱中幾度崩潰，每一個年輕的麵孔上都寫著憧憬與渴望——渴望擁有那點化枯榮、守護家園的力量。
而這份如火如荼的守護之力，穿過遙遠的空間與維度，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奧林匹斯雲巔神殿那冰冷的神座上。
神殿內，沒有金碧輝煌的暖意，隻有亙古不變的冰冷石柱撐起幽邃的穹頂。流淌的並非陽光，而是濃鬱到化不開的、由神性本源交織而成的幽光，將每一張懸浮在各自神座上的麵容映照得晦暗不明。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唯有阿瑞斯那由純粹戰意與暴戾凝聚的猩紅投影，在虛空中劇烈地翻騰、扭曲，每一次波動都散發出硫磺灼燒與鋼鐵摩擦的刺鼻氣息，攪動著神殿內凝固的空氣。
“廢物！”
一聲清冷、如同冰晶碎裂的嗬斥，驟然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來自智慧女神雅典娜的方位。她的投影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流動著智慧符文的迷霧之後，看不清具體麵容，但那迷霧的劇烈波動，以及從中透射出的、如同實質的銳利目光，如同兩柄淬了寒冰的審判之矛，死死釘在阿瑞斯那團沸騰的猩紅之上。
“阿瑞斯！看看你的‘傑作’！”雅典娜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與冰冷的怒意，“耗費寶貴的戰意本源，催生‘血壤’與‘鐵荊棘’，妄圖從根基腐蝕那片古老的土地！結果呢？短短數日，你的‘戰爭生態’便被那些凡人用泥土裡的蟲子和幾個打坐念經的學徒，如同掃除垃圾般清理得乾乾淨淨！更可笑的是，你精心培育的‘戰爭荊棘’，竟在億萬雙眼睛注視下，開出了…白花？！”
迷霧中傳出一聲壓抑著極致憤怒、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阿瑞斯投影的猩紅光芒暴漲，神殿地麵都仿佛在無形的戰栗中呻吟。
“雅典娜！你懂什麼？！”阿瑞斯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金屬，充滿了被羞辱的狂暴，“那是意外！是那片土地本身的詭異！還有…那個該死的女人和她的‘蟲子’指蘇晚晴和青壤衛士）！下一次！下一次我會讓他們的土地徹底化作焦土！讓他們的河流流淌膿血！讓他們的…”
“下一次？”雅典娜的迷霧猛地一凝，寒意更盛，“你的魯莽和愚蠢，已經讓我們提前暴露了太多底牌！‘日冕塔’計劃被林默一刀斬斷，阿波羅至今神軀未愈！現在，你苦心孤詣的‘生態戰爭’，非但沒有削弱他們分毫，反而讓他們的‘道院’聲望如日中天，凝聚了更可怕的信念之力！你這是在資敵！是在為我們的複蘇之路，親手鋪設荊棘！”
她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神殿內每一個投影上。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虛影在幽光中微微震顫，酒神狄俄尼索斯投影中流淌的葡萄藤蔓光澤黯淡，就連主位上的宙斯投影，那由純粹雷霆構成的威嚴麵容，也似乎更加沉凝了幾分。
“夠了！雅典娜！”阿瑞斯咆哮著，猩紅的光芒幾乎要撕裂神殿的幽暗，“力量！隻有絕對的力量才能碾碎一切！你的那些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不堪一擊！你不過是畏懼，畏懼那片土地正在蘇醒的力量！畏懼那個叫林默的凡人！”
“畏懼？”雅典娜迷霧後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冰冷鋒芒，“我畏懼的是你那顆被戰火徹底燒壞的腦子！將我們寶貴的複蘇力量，浪費在注定失敗的正麵強攻上！你難道沒看見嗎？林默洞天破碎後非但沒有隕落，反而以一種更詭異的方式涅盤重生！那張覆蓋他們國土的‘太陽網’，其核心節點就錨定在他身上！還有那個蘇晚晴，她已經觸碰到了‘造化’法則的邊緣！放任他們成長下去，奧林匹斯的榮光將永遠被那片東方陰影籠罩！我們需要的是智慧！是滲透！是從內部瓦解！而不是你這頭蠻牛一次次地衝撞，除了為我們樹立更強大的敵人，還有什麼？！”
神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塊。智慧與戰爭的衝突，如同兩道無形的洪流在神殿中央激烈碰撞。其他諸神沉默著，投影或明或暗，心思各異。
就在這劍拔弩張、幾乎要引爆神殿的時刻，一道輕佻、滑膩，如同毒蛇在草叢中穿行的笑聲突兀地響起。
“嘖嘖嘖…親愛的姐姐，還有我那脾氣火爆的哥哥，何必為了凡人的事情傷了和氣呢？”
笑聲來自商業、旅者與盜賊之神——赫爾墨斯。他的投影並非人形，而是一道不斷扭曲變幻、時而化作帶翼飛靴、時而化作盤繞雙蛇權杖、時而又變成模糊商人輪廓的銀色流光。這流光如同最靈活的遊魚，在阿瑞斯的猩紅與雅典娜的迷霧之間穿梭，巧妙地緩解著緊繃的氣氛。
“阿瑞斯哥哥的力量毋庸置疑，雅典娜姐姐的智慧更是照亮前路的明燈。”赫爾墨斯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諂媚與狡黠，“隻是，對付那片古老而頑固的土地，或許…我們該換一種更‘經濟’、更‘高效’的方式？畢竟，直接對抗的成本，似乎…有點太高了？”他特意在“成本”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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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的猩紅投影劇烈地波動了一下，似乎想反駁，但最終隻是發出一聲更加沉悶的咆哮。雅典娜的迷霧則微微收斂，清冷的聲音帶著審視：“赫爾墨斯，收起你那套商人的把戲。說出你的想法。”
“哦，當然，我親愛的姐姐。”赫爾墨斯的流光投影穩定成一個穿著考究西裝、嘴角掛著玩味笑容的年輕商人形象，他優雅地行了個禮，目光卻掃過全場，最終落在阿瑞斯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阿瑞斯哥哥的失敗，恰恰證明了一點：純粹的力量投射，會受到那片土地本身法則的強烈排斥和抵抗。我們需要的是…種子。”
“種子？”宙斯那由雷霆構成的投影中，終於傳出了低沉、帶著無儘威嚴的聲音，如同悶雷滾過神殿。
“是的，父神。”赫爾墨斯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也更加危險，“一種能在他們內部生根發芽，最終撕裂他們的‘種子’。不是我們降下的力量，而是…擁有我們血脈，卻誕生於他們之中，被他們視為‘同類’甚至‘天才’的…種子。”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一道全息投影在他麵前展開，並非混沌的戰場畫麵，而是充滿了冰冷精密感的生物實驗室景象！巨大的基因螺旋結構在投影中心緩緩旋轉，旁邊是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繚亂的基因序列圖譜和分析數據流。圖譜中，一部分序列閃爍著屬於奧林匹斯諸神的神性光輝主要是力量、敏捷、元素親和等基礎神性片段），另一部分則標注著“華夏人類優質基因庫采樣”。
“看，多麼美妙的結合！”赫爾墨斯如同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寶，語氣充滿陶醉，“我們稱之為——‘特洛伊計劃’！”
投影畫麵變化。展示的不再是冰冷的圖譜，而是無數個在特製營養液中沉浮的、散發著微弱神性波動的…胚胎雛形！這些胚胎形態各異，有的強壯如幼獅，有的背後隱現透明的光翼輪廓，有的周身繚繞著細微的電弧或水汽…它們安靜地懸浮著，如同沉睡的兵器。
“利用他們自己發展起來的基因編輯技術，結合我們提供的、剝離了大部分意誌烙印的‘神血因子’。”赫爾墨斯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我們將創造出一批‘完美’的混血神裔胚胎！這些胚胎，將在他們‘完全合法’的代孕機構中降生，在他們的醫院裡獲得身份，在他們的學校中接受教育…他們將是天才的運動員、科學家、藝術家…甚至，是備受矚目的‘道院新星’！”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宙斯、阿瑞斯，最後定格在雅典娜的迷霧上，笑容愈發深邃：“當這些種子在他們文明的土壤中深深紮根，汲取著他們的養分成長起來…當指令下達，或者當他們的力量強大到足以引發內部的撕裂與混亂時…諸位，想想看，那將是一幅何等美妙的景象？由他們自己培養出來的‘天才’和‘希望’，親手從內部撕開他們的堡壘！這，難道不比阿瑞斯哥哥在邊境種下的那些…容易凋謝的‘鐵荊棘’，更加高效，更加致命嗎？”
神殿內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阿瑞斯那沸騰的猩紅投影似乎都停滯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這個陰毒而充滿誘惑的計劃。宙斯投影中的雷霆光芒微微閃爍，顯然在權衡。波塞冬的三叉戟虛影停止了震顫。
唯有雅典娜的迷霧，依舊冰冷，甚至更加凝練。她沉默了幾秒，清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如同冰針：“基因編輯…神血因子…赫爾墨斯，你如何保證剝離的神血因子不會攜帶我們的意誌烙印？如何保證這些‘種子’成長後，不會反過來被那片土地同化，甚至…背叛我們？”
“啊，我親愛的姐姐，你總是如此敏銳。”赫爾墨斯誇張地撫胸行禮，臉上笑容不變，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的精光，“風險？當然存在。但這不正是一場令人心潮澎湃的賭局嗎？”他張開雙臂，如同擁抱整個神殿，“賭我們的技術能否完美剝離意誌烙印；賭我們的‘種子’能否抵抗那片土地的‘汙染’；賭他們能否在關鍵的時刻，聽從血脈深處的…‘神諭’！”
他的目光掃過阿瑞斯，帶著一絲挑釁的笑意：“阿瑞斯哥哥，要不要也下個注？看看是我的‘特洛伊種子’，還是你那‘戰爭生態’，最終能在那片土地上，綻放出我們想要的顏色？”
阿瑞斯的猩紅投影猛地一漲，低沉的咆哮如同受傷野獸的嗚咽，卻沒有立刻反駁。赫爾墨斯的計劃，雖然陰險，卻精準地戳中了他失敗的痛處，也點燃了他另一種形式的毀滅欲望。
宙斯投影中的雷霆光芒穩定下來，低沉的聲音如同最終裁決：“‘特洛伊計劃’，準予啟動。赫爾墨斯，由你全權負責胚胎培育與投放渠道。記住，隱秘！絕對隱秘！在種子發芽之前，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意外’！”
“遵命，父神！”赫爾墨斯優雅地躬身，臉上笑容燦爛如陽光，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算計。
“至於你，阿瑞斯。”宙斯的目光轉向那團猩紅，“暫時收斂你的戰火。你的力量，需要用在更關鍵的時刻。”
阿瑞斯沉默著，猩紅的投影緩緩收斂，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被強行壓製，隻留下更加深沉、更加危險的暗湧。
會議投影無聲消散。幽暗的神殿重歸死寂。
赫爾墨斯的商人投影並未立刻消失。他站在原地，指尖輕輕拂過虛空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代表著混血神裔胚胎的光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手腕上，一個鑲嵌著微小雙蛇紋章的通訊器無聲亮起。
“準備‘信風’通道。”赫爾墨斯的聲音輕若耳語，帶著一種即將進行危險交易的興奮，“目標：東亞。貨物：第一批‘希望之種’。客戶…嗯，就選那個在迪拜賭場欠了我們不少‘神恩點數’、又對延壽和後代天賦無比渴望的…華夏沈氏集團前海外事業部主管，周先生吧。他最近，不是正為獨子的‘天賦平平’而苦惱嗎？告訴他，‘神賜之子’計劃，可以滿足他的一切願望…隻要他，有足夠的‘誠意’和…膽量。”
通訊器光芒熄滅。赫爾墨斯的投影化作一道銀色的流光，如同最狡猾的信使，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神殿的陰影深處。
“種子已播下，”他最後的聲音如同歎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願這場賭局…足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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