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北平:黑衣宰相的權柄與冰封的謎團
燕王府行宮),靈堂初設。
肅殺的白幡取代了往日的威嚴,刺骨的寒意從地下冰窖蔓延上來,與焚香的氣味混合,凝成一種沉重壓抑的氛圍。巨大的梓宮停放在正殿中央,覆蓋著明黃的龍紋錦罩。殿內,留守北平的重臣、勳貴、將領,身著素服,麵色慘白,垂首肅立,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朱棣的駕崩,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更帶來了深不見底的權力真空與對未來無儘的惶恐。
道衍和尚姚廣孝)身披一件特製的、繡著金線梵文的黑色袈裟,取代了往日的僧袍,靜靜立在梓宮之側。他枯瘦的身影在燭火搖曳中顯得格外高大,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掃視著殿內眾人,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也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朱棣臨終的“托付”二字,如同無形的敕令,將這帝國北方的權柄,暫時移交到了這位黑衣宰相的手中。
“陛下龍馭歸天,山河同悲。”道衍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與震懾,“然,國不可一日無君,賊不可一日不靖。值此危難之際,當遵先帝遺意,以定社稷。”
他微微側身,目光落在角落一個麵色蒼白、強作鎮定的年輕人身上——趙王朱高燧。
朱高燧不過二十出頭,麵容與朱棣有幾分相似,卻少了那份睥睨天下的霸氣,多了幾分未脫的稚嫩和此刻難以掩飾的驚惶。他從未想過,父皇會在如此倉促、如此險惡的境地下駕崩,更未想過,那沉甸甸的擔子會如此突兀地落在自己肩上。他下意識地看向道衍,眼神中充滿了依賴與求助。
“先帝遺詔,口諭托付。”道衍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國家危難,神器至重。趙王高燧,仁孝聰敏,當承大統,以安天下!”
“遺詔?口諭?”殿內一陣輕微的騷動。一些老臣眼中閃過疑慮。如此大事,僅憑道衍一麵之詞?但此刻,朱棣確已駕崩,太子早夭,漢王朱高煦重傷遁逃、生死不明,放眼整個北平乃至大明,除了趙王,還有誰能立刻填補這權力真空?更何況,道衍的積威和此刻展現出的絕對掌控力,讓質疑的聲音被死死壓了下去。
“臣等…謹遵先帝遺詔!叩見陛下!”兵部尚書張輔第一個反應過來,噗通跪倒,聲音帶著悲愴與決絕。他深知,此刻唯有擁立新君,才能最快穩定軍心民心,凝聚力量對抗外敵叛軍餘孽、潛在藩王、以及那虛無縹緲卻令人心悸的魔劫)。緊接著,楊士奇等文臣,張玉等武將,紛紛跪倒,高呼萬歲。
朱高燧看著跪倒一片的臣子,感受著那沉甸甸的“陛下”稱呼,身體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在道衍平靜卻帶著無形力量的目光注視下,強自挺直脊背,努力模仿著記憶中父皇的威嚴,沉聲道:“眾卿…平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一場在帝國至暗時刻、於行宮靈堂之上、近乎倉促的登基儀式,就此完成。沒有華麗的冕旒,沒有盛大的典禮,隻有肅殺的白幡和冰冷的梓宮作為背景。大明帝國,迎來了它的新主人——建文年號已成禁忌,新帝年號未定,史稱“趙王監國”或後世追認的“景泰帝”朱高燧。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掌控這艘風雨飄搖巨艦航向的舵手,是立於新帝身後的那道枯瘦黑影——道衍。
“陛下,”道衍轉向朱高燧,也是說給所有人聽,“當務之急有三:其一,昭告天下先帝駕崩之訊及陛下繼位之實,以安民心,震懾宵小;其二,命張玉將軍即刻肅清北平周邊叛軍殘部,搜捕逆首朱高煦,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其三…”他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速查魏國公世子徐承安之狀況!其體內異力,關係重大!”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張玉領命,帶著肅殺之氣大步離去。靈堂內,暫時隻剩下新帝、道衍、以及幾名核心近臣。
朱高燧看著道衍,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道衍師傅…徐承安他…還有救嗎?那股寒氣…”他親眼見過徐承安被抬回來時那恐怖的傷口和詭異的冰封狀態,那景象讓他不寒而栗。
道衍沉默片刻,緩緩道:“非生非死,其力…源自西山,非人間手段可解。是福是禍,尚未可知。陛下,當務之急,是穩定局麵。徐承安之事,老衲自會處置。”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朱高燧張了張嘴,終究沒再問下去,隻是眼神中的憂慮更深了。
二、偏殿冰棺:父淚凝冰與不祥的複蘇
燕王府偏殿,已被臨時改造成冰窖。巨大的冰塊堆砌在四周,寒氣彌漫,地麵凝結著厚厚的白霜。
殿中央,一副晶瑩剔透、由整塊巨大寒玉粗略鑿成的“冰棺”靜靜放置。棺內,徐承安赤著上身,俯臥其中。他背上那道從右肩斜劈至左腰、深可見骨的恐怖刀傷,依舊觸目驚心。然而,此刻最令人心悸的,是傷口周圍和整個背部蔓延開來的幽藍色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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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冰晶並非覆蓋在皮膚表麵,而是仿佛從皮肉深處、從骨骼縫隙中生長出來!它們如同活物般緩慢地蔓延、增厚,覆蓋了傷口,甚至開始向徐承安完好的軀乾和四肢侵蝕!冰晶內部,隱約可見細微的、如同血管般的幽藍脈絡在緩緩搏動,散發出一種與西山冰神同源、卻更加微弱而混亂的絕對寒意。
徐輝祖靜靜地站在冰棺旁。這位鐵骨錚錚、剛剛經曆了喪妹徐妙錦化冰雕)、主君駕崩、自身重傷的老帥,此刻仿佛又蒼老了十歲。他左肩包裹著厚厚的、滲出血跡的繃帶,右手卻緊緊按在冰冷的玉棺蓋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棺內兒子那被詭異冰晶覆蓋的背部,看著那冰晶如同貪婪的藤蔓般緩慢地侵蝕著兒子的生命。
沒有咆哮,沒有慟哭。
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被絕望和冰冷浸透的死寂。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兒子那微弱的生機,正被這源自外甥冰兒)的詭異寒氣一點點凍結、吞噬!這寒氣雖然吊住了承安最後一口氣,阻止了傷口惡化,但更像是一種緩慢的、無法抗拒的…活埋!
“承安…爹…對不起你…”嘶啞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從徐輝祖乾裂的唇間擠出。一滴渾濁的淚水,順著他布滿皺紋和血汙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玉棺蓋上,瞬間凝結成一顆細小的、混濁的冰珠。
就在這時!
“嗡…”
冰棺內,徐承安背上那些蔓延的幽藍冰晶,毫無征兆地…同時閃爍了一下!極其微弱,卻清晰地被徐輝祖捕捉到!
緊接著,徐輝祖驚恐地發現,兒子那被冰晶覆蓋的背部肌肉,似乎…極其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如同沉睡的冰層下,有什麼東西…在掙紮!
與此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卻冰冷刺骨、帶著混亂與饑餓意味的寒意波動,如同漣漪般從冰棺內擴散開來!瞬間掠過徐輝祖的身體!
徐輝祖如遭雷擊,猛地後退一步!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與不祥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這感覺…與戰場上感知到的朱高煦的“聖火”暴戾不同,與冰神的絕對死寂也不同!這是一種…混亂的、冰冷的…吞噬的欲望?!
“承安?!”徐輝祖失聲低呼,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難道…難道冰神的力量,正在將他的兒子…轉化成某種…非人的存在?!
三、金陵:玉碎魔嘯,劫火焚天
金陵,奉天殿。
魔物撞破穹頂降臨的瞬間,整個大殿如同被投入了沸騰的油鍋!恐怖的威壓混合著汙穢的血腥氣,讓殘存的大臣和侍衛如同墜入九幽地獄,肝膽俱裂!
“保護玉璽!!!”兵部尚書的嘶吼帶著絕望的悲壯,他拔出佩劍,明知是螳臂當車,依舊第一個撲向那不可名狀的恐怖魔物!幾名尚有血性的侍衛和文官,也被這絕望中的勇氣感染,嚎叫著舉起武器衝上!
“螻蟻!”魔物發出不屑的嘶鳴,甚至懶得動用觸手。它隻是猛地張開那布滿利齒的巨口,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毀滅意誌的咆哮!
“吼——!!!”
實質般的音波混合著汙穢的魔氣,如同重錘般轟然爆發!
“噗!噗!噗!”
衝在最前麵的兵部尚書和幾名侍衛,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擊中,瞬間炸裂成漫天血霧!骨骼、內臟、血肉被震成最細微的齏粉,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後麵的文官被氣浪掀飛,撞在殿柱上,骨斷筋折,吐血昏迷!
僅僅一聲咆哮,殿內殘存的反抗力量便被徹底抹去!隻剩下幾個蜷縮在角落、嚇得失禁、精神崩潰的幸存者。
魔物那旋渦般的暗紅之眼,貪婪而興奮地鎖定了禦案上那方散發著黯淡白光的傳國玉璽。它能清晰地感受到,玉璽內部那雖然受創、卻依舊龐大精純的皇道氣運!那是比吞噬萬千血肉更能讓它“進化”的至寶!
它伸出那條僅存的、覆蓋著暗紅筋肉、指尖鋒利的巨爪,帶著誌在必得的毀滅氣息,抓向玉璽!
就在魔爪即將觸及玉璽的瞬間!
“嗡——!!!”
那方沉寂的傳國玉璽,仿佛感受到了滅頂之災,再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決絕的悲鳴!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淒厲!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混合著純白與暗紅帝血殘留)的龍形氣運光柱,猛地從玉璽中衝天而起!煌煌之氣中帶著玉石俱焚的慘烈,狠狠撞向魔物的巨爪!
“轟——!!!”
氣運光柱與魔爪轟然對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奉天殿劇烈搖晃,殘存的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狂暴的能量衝擊波席卷開來,將殿內僅存的家具擺設徹底撕碎!
魔物發出一聲夾雜著痛苦與憤怒的咆哮!它那無堅不摧的魔爪,竟被那蘊含著神州億兆生民信念與帝王氣數的龍形氣運灼傷!暗紅的筋肉上冒起絲絲黑煙!它感受到了玉璽內部那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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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魔物徹底暴怒!它不再保留,全身汙穢的魔血瘋狂沸騰,背後僅存的幾條觸手瘋狂舞動,一股更加龐大、更加汙穢、足以汙染侵蝕萬物本源的魔氣,如同粘稠的黑色潮汐,從它體內洶湧而出,狠狠壓向那不屈的龍形氣運光柱!
“哢嚓…哢嚓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