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過東京灣時,小瑤正蹲在碼頭上,看幾個穿校服的中學生蹲在礁石旁。他們手裡捧著玻璃罐,罐裡浮著幾粒金砂——是從原初之海帶回來的沙粒。
“昨天我家鄰居奶奶醒了!”紮馬尾的女孩舉著罐子,眼睛亮得像星星,“她以前得了阿爾茨海默症,什麼都記不得。但昨晚抱著沙粒說了整夜話——說她年輕時在紡織廠踩縫紉機,說她給女兒織的紅毛衣,說她臨終前最想看女兒穿一次那件毛衣……”
“可醫生說,她的記憶神經早就萎縮了。”另一個男孩撓頭,“沙粒……真的能讓死掉的記憶活過來?”
小瑤摸出棱鏡,金紅光落在罐子上。金砂突然震顫起來,在空氣中凝成奶奶的模樣:花白的頭發,粗糙的手,還有藏在皺紋裡的笑。她對著空氣喊:“囡囡,毛衣在五鬥櫥第三層,紅色,線頭我特意留了。”
女孩猛地站起來,眼淚砸在罐子上:“奶奶!我找到了!我昨天翻遍了衣櫃,原來你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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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記憶修複站
修複站的門剛推開,小瑤就被圍了起來。
“小瑤女士,我爺爺的沙粒今天突然發燙!”
“我媽媽的記憶碎片裡,出現了她去世的弟弟——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他!”
“我們社區的孤寡老人,現在每天都要去海邊坐一會兒,說沙粒在陪他們‘聊天’。”
蘇棠舉著平板,屏幕上是全球沙粒活躍度的熱力圖。原本分散的紅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攏,在東京灣、地中海、好望角形成三個明亮的“心臟”。“原初之海的‘認證’像顆種子,”她指著圖表,“人類主動與沙粒共鳴的區域,沙粒的‘修複效率’提升了40。”
林墨靠在窗邊,第四瞳泛著淡藍的光:“但有個異常點——”他調出一段監控,“紐約的布魯克林區,沙粒在排斥人類接觸。”
畫麵裡,一個穿皮夾克的男人正試圖撿起地上的金砂,可沙粒像活物般躲開,在他腳邊凝成一行字:“你還沒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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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林·鏽跡斑斑的閣樓
男人叫盧卡斯,是前基因鎖工程師。
他的閣樓裡堆滿了舊資料:基因鎖的實驗日誌、被格式化的人類記憶備份、還有伊芙琳·霍克的私人信件。最顯眼的是牆上的一張照片——他和妻子艾米麗的婚禮照,背景是原初之海的實驗室。
“他們說我瘋了。”盧卡斯對著空氣說,“可艾米麗失蹤前,給我留了盒沙粒。她說,‘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撐不住了,就打開它。’”
他顫抖著打開抽屜,玻璃罐裡的金砂突然暴湧而出,在半空織成伊芙琳的臉:“盧卡斯,你為什麼要刪除自己的記憶?”
盧卡斯的瞳孔驟縮。沙粒開始在他身上遊走,每經過一道傷疤,就撕開一道記憶的口子:
實驗室裡,他為伊芙琳調試沙粒程序,卻在她轉身時偷偷修改了代碼;
艾米麗懷孕時,他為了“優化後代”,在她的營養劑裡加了抑製情感的藥劑;
艾米麗車禍當天,他為了趕去實驗室,故意繞開了她常走的路線……
“不……”盧卡斯捂住耳朵,“我刪掉這些,是因為太痛了!”
“但你沒刪掉愧疚。”伊芙琳的聲音變得冰冷,“沙粒記得比你清楚——你每晚都在夢裡喊‘艾米麗’,你把她的發繩藏在保險櫃最底層,你每年她的忌日都要去海邊坐一夜。”
金砂突然凝結成一把刀,抵在盧卡斯心口:“你要的不是‘完美’,是‘逃避’。現在,該你還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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