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無垢境的瞬間,小瑤的太陽穴突突作痛。
星港的全息屏不再滾動虛假的幸福指數,取而代之的是滾動的實時新聞:“昨日23時至今,全市新增記憶覺醒者3782人”“精神科急診量激增400”“前‘完美守護者’成員占領中央廣場,要求重啟‘情感自由法案’”。
阿昭的金砂手臂泛著暗金色紋路,正接收著星艦傳來的量子數據流:“係統警告,無垢境的‘記憶平衡指數’已跌破臨界值。覺醒者們的情緒像失控的洪流,有人在回憶中重複失去至親的場景,有人因記起被霸淩的童年而攻擊路人……”
“這是‘記得’的副作用。”小瑤攥緊胸前的水晶,裡麵的母親影像若隱若現,“被封印了太久的痛苦突然釋放,就像傷口被暴力撕開。”
他們穿過混亂的街道時,一個白發老人突然衝過來,死死攥住小瑤的手腕。他的後頸芯片已完全崩裂,眼球通紅:“姑娘,你見過我孫女嗎?她叫朵朵,七歲那年……”老人的聲音突然哽咽,“那天暴雨,她追著氣球跑進馬路,我衝過去拉她,卻被酒駕的司機撞飛。他們說‘彆想了,忘了就好’,可我怎麼能忘?她最後喊的是‘爺爺救我’啊!”
小瑤的眼眶發酸。她能清晰感知到老人記憶裡的畫麵:濕漉漉的柏油路,破碎的紅氣球,染血的白發……那些被“完美程序”強行抹去的細節,此刻正像潮水般漫過他的意識。
“疼嗎?”她輕聲問。
老人愣住,隨即嚎啕大哭:“疼!可我寧願疼!至少證明她真實地存在過,證明我是個沒用的爺爺,連她都保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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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據點·記憶修複站
陳教授的投影出現在臨時搭建的醫療艙裡,全息屏上跳動著地球實驗室的監控畫麵:“你們離開後,我們黑進了‘完美程序’的核心數據庫。看這個——”他調出一組加密文件,“2047年3月16日,林晚晴在程序啟動前兩小時,往主腦裡植入了段‘異常代碼’。”
畫麵切換,是林晚晴在實驗室的背影。她對著鏡頭說話,聲音帶著顫抖:“如果這段代碼被觸發,說明我的女兒或其他‘記得者’來了。代碼內容很簡單:告訴所有覺醒者,‘疼痛不是缺陷,是你活過的勳章’。”
“這是……給全人類的情書。”阿昭的聲音低沉。
陳教授點頭,又調出另一份文件:“更關鍵的是——”他的手指頓了頓,“我們在數據庫裡發現了段生物識彆記錄。2047年3月15日,也就是林晚晴出事前一天,有個男性dna樣本被錄入係統。比對結果顯示……”
投影突然閃爍,一張泛黃的照片彈了出來:年輕的林晚晴穿著白大褂,身邊站著個穿格子襯衫的男人,兩人懷裡抱著一隻瘸腿的流浪貓。男人的側臉,和小瑤錢包裡那張模糊的童年合影高度重合。
“林晚晴的丈夫,蘇明遠。”陳教授的聲音罕見地發顫,“你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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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密室·加密的信
深夜,小瑤獨自留在醫療艙,盯著水晶裡母親的身影。
“媽,我爸是誰?”她輕聲問。
水晶突然泛起暖光,林晚晴的聲音從光中流淌而出:“他叫蘇明遠,是我在大學時遇到的‘笨蛋’。他總說我太理性,像台沒有感情的機器。直到那天……”畫麵閃回,年輕的林晚晴蹲在實驗室角落,懷裡抱著受傷的流浪貓,“我哭著說‘它活不成了’,他卻笑著說:‘你連試都不試,怎麼知道?’後來我們一起給它取名‘小燈’,因為它總往有光的地方爬。”
“他後來為什麼消失了?”小瑤追問。
林晚晴的身影變得有些模糊:“因為‘完美程序’。他們說他的基因裡有‘情感冗餘’,會乾擾實驗。我求過他們,求他們放過他……可他說,與其讓我為難,不如自己消失。”
水晶突然發燙,一段被雙重加密的記憶碎片湧入小瑤的意識——那是段實驗室的監控錄像,時間顯示為2047年3月15日深夜。畫麵裡,蘇明遠渾身是血地衝進實驗室,懷裡抱著昏迷的林晚晴。他的後頸插著一根銀色針管,嘴角淌著血:“晚晴,他們要強製植入芯片了!我把‘反骨’代碼改寫進了主腦,隻要有人能……”
畫麵突然中斷,最後定格在蘇明遠染血的手按在主腦鍵盤上的特寫。
“原來他不是‘偷走反骨’,是把反骨托付給了我。”小瑤喃喃自語,“而我,一直以為是母親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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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覺醒的風暴
淩晨三點,中央廣場的探照燈突然熄滅。
小瑤和阿昭趕到時,隻見廣場中央的電子屏上,播放著一段模糊的錄像——是蘇明遠在實驗室的畫麵,他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如果你們看到這段視頻,說明‘記得’的力量已經覺醒。記住,真正的完美不是沒有痛苦,是學會和痛苦握手。就像我和晚晴,我們沒能救回小燈,但我們救回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