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蒸騰的霧氣中,林墨盤膝而坐。泉水裹挾著精純的天地靈氣,如同億萬根細針紮入他周身毛孔,順著經脈奔湧衝刷。《青木長生訣》運轉到極致,丹田內那枚青翠欲滴的道種瘋狂旋轉,每一次轉動都貪婪地吞噬著磅礴靈力,表麵細密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瓶頸的壁壘在如此浩瀚的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就在道種即將徹底圓滿、破境通幽的刹那——
“嗡!”
懷中的上古玉簡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並非預警,而是一種狂暴的共鳴!玉簡表麵古樸的雲紋驟然亮起,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青色光束,狠狠刺入林墨眉心祖竅!
“呃啊!”林墨悶哼一聲,頭顱仿佛被巨錘砸中。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種超越他當前境界理解的、浩瀚如星海的玄奧信息洪流,強行灌入他的神魂!玉簡在燃燒自己最後的本源,將一門名為《玄煞戮魂槍》的禁忌殺伐秘術,以及一幅殘缺的“北荒地脈靈竅圖”,硬生生烙印進他的意識深處。
劇痛與明悟交織。林墨雙目赤紅,眼角幾乎迸裂。他看到了!在那幅殘缺的地脈圖中,距離此靈泉不足百裡的地底深處,蟄伏著一團龐大、混亂、散發著濃鬱不祥與毀滅氣息的“濁煞靈源”!它像一顆腐敗的心臟,無數條由汙濁煞氣構成的“血管”,正隱秘地連接著北荒幾處凶名昭著的絕地,甚至……隱隱指向青雲門山門方向!
轟隆!
山洞入口的禁製如同薄紙般被撕裂!刺目的劍光混雜著森然殺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入!蘇婉兒一馬當先,青鋒劍上寒芒吞吐,映照著她冰冷刻骨的殺意:“林墨!掘地三尺,終是找到你這老鼠洞了!給我碎屍萬段!”她身後,數十名青雲內門弟子結成劍陣,凜冽的劍氣瞬間鎖死了狹小空間內每一寸空氣。
千鈞一發!林墨體內強行中斷的突破之力與剛剛灌入的《玄煞戮魂槍》秘法奧義,如同兩股失控的洪流在他經脈中猛烈碰撞!劇痛撕心裂肺,鮮血順著嘴角溢出。退?唯有粉身碎骨!
“殺!”林墨喉間爆出野獸般的低吼,不退反進!他右手並指如戟,根本來不及思考,純粹是生死一線間被那殺伐秘術催動出的本能——指尖一點深邃到極致的幽芒驟然亮起,仿佛吞噬了周遭所有的光線。沒有浩大聲勢,隻有一種凍結神魂的純粹死意!
嗤!
細微如裂帛的聲音響起。衝在最前的兩名青雲弟子,護體靈光連同他們祭出的飛劍,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瞬間消融!那點幽芒毫無阻滯地穿透了他們的胸膛。沒有鮮血噴濺,兩人的身體如同風化的沙雕,從被洞穿的創口開始,迅速蔓延成一片灰白,隨即無聲無息地坍塌,化作兩蓬細膩的塵埃,簌簌飄落。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劍陣的嗡鳴、蘇婉兒的厲喝,全都卡在了喉嚨裡。那詭異的死寂與可怖的湮滅,讓所有青雲弟子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駭然。
“邪法!是上古邪法!”蘇婉兒瞳孔驟縮,驚怒交加,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冒犯權威的狂怒,“結‘青雲鎖天陣’,鎮殺此獠!他已是強弩之末!”她手中青鋒劍爆發出刺目青霞,劍尖直指林墨眉心,一道凝練如實質的青色劍罡撕裂空氣,帶著尖銳的厲嘯直刺而來!同時,其餘弟子如夢初醒,劍光流轉,交織成一張覆蓋整個山洞的青色劍網,封死了林墨所有閃避空間。
暗淵裂隙,永寂凍土邊緣。
青銅棺槨在粘稠的黑暗中無聲懸浮。棺蓋滑開一道縫隙,青璃赤足踏在冰冷的虛空,纖細的腳踝上,纏繞的青銅鎖鏈流淌著幽光。她伸出近乎透明的手指,指尖纏繞著一縷極淡、卻蘊含著北荒特有駁雜氣息的靈力殘痕——正是林墨強行施展《玄煞戮魂槍》時逸散出的那一絲。
“找到了……”青璃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深處是無數破碎時空的倒影,“第三百六十七次輪回的錨點……終於清晰。”她指尖那縷氣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緩緩注入腳下冰冷的凍土。凍土深處,七十二具沉寂的青銅棺槨同時發出低沉的嗡鳴,棺槨表麵古老的魔紋次第點亮,貪婪地汲取著這縷來自“本源”的氣息。沉睡在棺中的無數“青璃”克隆體,眼皮微微顫動,仿佛即將蘇醒。
“容器……正在靠近……”青璃的聲音如同夢囈,回蕩在空曠的凍土,“九轉玄功……終將圓滿……”她腳下的凍土裂開深邃的縫隙,露出下方湧動的、由無數扭曲麵孔和絕望哀嚎組成的混沌海。混沌海翻騰著,倒映出林墨在山洞中浴血搏殺的身影,也倒映出北荒地脈深處那團蟄伏的、被玉簡標記的濁煞靈源。
山洞內,劍氣縱橫,碎石如雨!林墨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強行融合的秘法反噬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經脈中攢刺,每一次催動《玄煞戮魂槍》那湮滅之力,都讓他神魂劇震,眼前發黑。左肩被一道刁鑽的劍罡擦過,深可見骨,鮮血瞬間染紅衣袍。右腿被劍網邊緣掃中,留下深可見骨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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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獸之鬥!看你還能撐多久!”蘇婉兒厲喝,劍勢愈發狠辣。她看準林墨氣息一個微不可查的滯澀,青鋒劍陡然爆發出刺目欲盲的烈陽之光——“青雲曜日!”劍光如同墜落的烈日,帶著焚滅萬物的威勢,直劈林墨頭頂!這一劍,抽空了她近半靈力,勢要將林墨連同這山洞一起蒸發!
死亡陰影當頭籠罩!避無可避!林墨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竟不再試圖閃躲或格擋,反而將殘存的所有靈力,連同那股撕裂神魂的反噬劇痛,全部壓榨出來,瘋狂灌入指尖!
“戮魂!”他嘶吼著,指尖那點幽芒瞬間暴漲,不再是細微的一點,而是化作一柄凝練到極致的、長約三尺的虛幻黑槍!槍身纏繞著無數細小的、淒厲哀嚎的怨魂虛影,散發出令整個劍陣都為之凝滯的滔天煞氣!他無視了劈落的“曜日”,黑槍如毒龍出洞,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直刺蘇婉兒心口!以命搏命!
蘇婉兒臉上第一次露出驚駭!她從未見過如此純粹、如此瘋狂的殺意!那柄黑槍未至,一股凍徹神魂的寒意已讓她靈力運轉都出現了瞬間的凝滯。致命的威脅讓她強行變招,青鋒劍由劈轉撩,倉惶格擋向那刺來的黑槍!
鏘——!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中夾雜著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青鋒劍上光華狂閃,哀鳴一聲,竟被那虛幻的黑槍從中生生擊斷!槍勢稍緩,卻依舊帶著湮滅之力,狠狠紮在蘇婉兒倉促凝聚的護心鏡上!
“噗!”蘇婉兒如遭雷擊,護心鏡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她狂噴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上,臉色慘白如金紙,氣息瞬間萎靡下去。
林墨也不好受。強行催動超出極限的秘法,反噬之力如同山洪爆發。他眼前一黑,踉蹌後退,每一步都在堅硬的岩石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血腳印。那柄戮魂黑槍瞬間潰散,指尖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師姐!”青雲弟子驚呼,劍陣出現刹那混亂。
就是現在!林墨強提最後一口真氣,不顧經脈撕裂的劇痛,全力催動玉簡中記載的另一門保命秘術——風影遁!他身形驟然變得虛幻,仿佛化入呼嘯的山風,在劍網合攏前的最後一瞬,險之又險地穿透了包圍圈,朝著山洞另一側更幽深的黑暗甬道急掠而去,隻留下一道迅速消散的殘影和滿地狼藉。
“追……咳咳……絕不能讓他逃了!”蘇婉兒捂著劇痛的胸口,眼中怨毒幾乎化為實質,掙紮著下令。青雲弟子們驚魂未定,看著地上兩蓬人形灰燼和重傷的師姐,追擊的腳步竟有些遲疑。
地脈深處,濁煞靈源核心。
這裡並非天然洞穴,而是一個巨大、扭曲、仿佛某種生物腐爛內臟般的腔室。暗紅色的“肉壁”緩緩蠕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甜與硫磺混合的氣味。粘稠如瀝青的濁煞之氣形成黑色的“溪流”,在溝壑中汩汩流淌。腔室中央,一顆直徑數丈、不斷搏動著的暗紫色“心臟”懸浮著,表麵虯結著粗壯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管道,延伸向黑暗深處——那便是玉簡地圖標記的濁煞靈源本體。
此刻,這顆“心臟”的搏動異常劇烈。暗紫色的表麵,無數細密的符文如同活物般遊走。腔室四周的肉壁上,悄然裂開數十道縫隙,一個個身影從中滑落。
他們並非人類。有的渾身覆蓋著暗青色鱗片,關節處長出骨刺;有的下半身是巨大的蠍尾,閃爍著幽藍毒光;有的頭顱如同扭曲的章魚,觸須在空氣中蠕動;還有的乾脆就是一團不斷變幻形狀的粘稠黑影……它們是北荒大地孕育的、被這濁煞靈源汙染異化的原生妖魔,是這片絕地真正的主人——“地濁魔”。
為首的是一個身高近丈的魔物。它有著大致的人形輪廓,但皮膚是暗沉的岩石質地,布滿了熔岩流淌般的裂紋,裂紋中透出灼熱的紅光。頭顱上沒有五官,隻有三個不斷旋轉的、燃燒著黑色火焰的漩渦。它是這群地濁魔的首領,被尊稱為“岩燼”。
岩燼緩緩抬起一隻覆蓋著黑色晶石的手臂,指向劇烈搏動的濁煞靈源核心。它的聲音直接在所有地濁魔的意識中響起,如同岩石摩擦般沉悶:“異源……侵染……純淨的‘種子’……在靠近……”它三個火焰漩渦死死盯著靈源核心上方,那裡,空間正微微扭曲,一絲與周圍汙濁格格不入的、精純而古老的氣息來自林墨玉簡)正在緩緩滲透,刺激得整個濁煞靈源躁動不安。“守護……吞噬……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