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踩著青石板走進鐘擺巷時,懷表在口袋裡發燙。
巷口的老槐樹掉光了葉子,枝椏卻還掛著半截褪色的紅綢——那是上個月他處理空間裂隙時,某個受波及的住戶係上去的祈福符。可現在,紅綢靜止在風裡,連飄動的軌跡都凝固成了淡灰色的影子。
“時序紊亂指數87,核心汙染源鎖定在巷尾第三家鐘表店。”通訊器裡傳來蘇九璃的聲音,背景是仲裁所主腦的嗡鳴,“林墨,這次不是簡單的維度滲透,有人在‘抽絲’。”
他摸了摸胸口的星垣徽記,金屬涼意透過布料滲進來。所謂“抽絲”,是時序仲裁裡最惡劣的違規——將維持時間線的“時序纖維”從維度基底中剝離,編織成私有的“時間網”,以此篡改因果。
巷尾的鐘表店掛著“歸墟齋”的木牌,銅環上的綠鏽厚得能刮下碎屑。林墨推開門,門軸沒發出半點聲響,貨架上的鐘表全停了:落地鐘的指針卡在三點十四分,掛鐘的擺錘懸在半空,連牆角的老座鐘都睜著空洞的玻璃眼。
櫃台後坐著個穿藏青布衫的老人,正在擦一隻銅懷表。他的動作很慢,慢到林墨看清了指腹上的老繭,看清了懷表殼上刻的“光緒三十年”——可那隻表明明在他進來前三秒才被老人擰動了發條。
“王阿公?”林墨試探著開口。
老人的頭慢慢抬起來,眼睛裡蒙著一層霧。他開口時,聲音像舊留聲機裡的唱詞:“小夥子,要買表嗎?這隻表……永遠停在相遇的時刻。”
林墨的眉心跳了跳。他取出仲裁者專用的“時序探針”,針尖剛碰到老人的手腕,屏幕上立刻跳出亂碼:目標時間線重疊度92,存在17個重複節點。
“您最近是不是總做同一個夢?”他追問,“比如,每天清晨泡一杯茉莉花茶,等一個永遠不會來的人?”
老人的手突然抖得厲害,銅懷表“啪嗒”掉在地上。林墨彎腰去撿,卻在接觸到表的瞬間,眼前閃過碎片般的畫麵:
——1947年的冬天,穿灰布衫的姑娘站在鐘表店門口,把懷表塞給王阿公,說“等我回來修”;
——1985年的雨夜,王阿公抱著懷表坐在門檻上,哭著喊“阿菊,我沒等到”;
——2023年的今天,老人一遍又一遍擦著懷表,嘴裡念叨“再等等,再等等”。
“這是……時間殘像。”蘇九璃的聲音突然插入,“他的時間線被人縫進了‘等待’的循環裡,每一次重複都會消耗時序纖維。”
林墨捏緊懷表,金屬殼上的溫度燙得驚人。他抬頭看向店鋪深處,最裡麵的牆上掛著幅舊畫:穿旗袍的姑娘站在鐘表前,笑容和老人記憶裡的阿菊一模一樣。畫的右下角,用鉛筆寫著“1947年冬,阿菊贈阿公”。
“有人在用他的執念當錨點。”林墨低語,“抽取他的時間線來織網。”
話音未落,店鋪的窗戶突然炸開。一群黑影裹著時序亂流衝進來,它們的形態像被揉皺的紙,每動一下都在篡改周圍的景象——剛才還是民國三十年,轉眼變成了2050年的鋼筋水泥,再一秒又回到滿是灰塵的鐘表店。
“是‘織時者’!”蘇九璃罵了一句,“他們專門幫人篡改時序,換取靈魂碎片!”
林墨抬手召出仲裁長槍,槍身的星輝切開亂流。那些黑影尖叫著退開,卻很快重新聚攏,變成一張巨大的網,朝著王阿公罩過去。
“小心!那是‘鎖魂網’,會把他的時間線徹底絞碎!”
林墨撲過去推開老人,網的邊緣擦過他的肩膀,布料瞬間化成了灰燼。他反手刺出長槍,星輝撞在網上,濺起紫色的火花,卻沒能劃破半分。
“沒用的,它的核心是王阿公的執念!”蘇九璃的聲音裡帶著急意,“得先喚醒他!”
林墨咬了咬牙,轉身衝向老人。那些黑影已經纏上了老人的腳踝,把他往網裡拖。他抓住老人的手腕,把自己的星垣徽記按在對方手背上——徽記的溫度順著血管傳過去,老人的眼睛裡終於有了焦距。
“阿公,看著我。”林墨提高聲音,“阿菊沒有怪你,她在等你放下!”
老人的眼淚突然湧出來。他攥著懷表的手慢慢鬆開,喃喃道:“我等了七十六年……她是不是早就忘了?”
“沒有。”林墨撿起地上的懷表,指尖泛起金芒,“你看——”
懷表的指針突然動了。從三點十四分,慢慢走到三點十五分,齒輪轉動的聲音清脆得像雪落。老人盯著指針,忽然笑了,笑出了滿臉的皺紋:“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鎖魂網發出刺耳的尖叫,瞬間崩成碎片。林墨扶住老人,回頭看向店鋪深處——剛才的黑影已經不見了,隻剩牆上那幅畫,慢慢變成了真實的場景:穿旗袍的姑娘站在鐘表前,朝他招了招手,然後消失在光影裡。
“時序纖維的撕裂點找到了。”蘇九璃的聲音恢複平靜,“在店鋪地下的時序池裡,有人在抽絲織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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