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艦穿越船底座星雲時，舷窗外的星光呈現出罕見的螺旋狀紋路。林墨站在艦橋前端，因果天平在腰間微微發燙——這是接近高維信息場的征兆。三天前，他們從鏽環星區帶回的融合晶體持續釋放著共鳴波，精準指向這片被星穹圖書館籠罩的星域。
“還有三十光秒進入坐標點。”領航員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能量讀數顯示，圖書館外圍有星軌編織的屏障，和鏽環詩碑的底層結構同源。”
顧昭調試著掛在胸前的譯碼棱鏡，鏡片後的目光灼灼：“守鑰詩應該就在屏障裡。灰斑人先祖的日誌提過，星穹圖書館的入口由所有已逝文明的第一行星軌詩共同守護。”
艙門滑開，蘇明抱著一台綴滿星紋的儀器擠進來：“重力錨已校準，精神共鳴場準備完畢。但……”她頓了頓，“儀器檢測到屏障裡有活體意識波動，不是機械防禦。”
林墨抬手示意全員安靜。因果天平突然豎直立起，秤盤的銀紋如活物般遊動，指向艦首方向。他聽見了——不是通過聽覺，而是通過因果線的震顫——屏障裡傳來若有若無的吟誦聲，像是無數人在不同時空念誦同一首詩，又像是星軌本身的振動。
“準備接觸屏障。”林墨下令，“顧昭，用譯碼棱鏡捕捉吟誦頻率；蘇明，同步記錄星軌振動波形。”
仲裁艦緩緩駛入屏障範圍。下一秒，舷窗外的星幕突然凝固，無數發光的字符從四麵八方湧來，在艦體周圍交織成半透明的繭。顧昭的譯碼棱鏡射出一道藍光，穿透字符繭，投射在主屏幕上——那是三百行殘缺的詩，每行都用不同文明的文字寫就：古地球的甲骨文、機械族的齒輪符號、水母星的觸須圖譜……
“第一行是‘起始即軌跡’，古人類語。”顧昭快速翻譯，“第二行‘光痕刻入虛無’，影蝕族早期文字……”他的聲音突然停滯，“最後一行……是我們仲裁所的仲裁誓詞，用初代仲裁長的血寫的。”
林墨瞳孔微縮。這首守鑰詩，分明是用所有與星軌相關的文明的“第一句”拚湊而成。它不是密碼，而是邀請——或者說，是考驗。
“它在篩選‘懂星軌’的人。”林墨閉上眼，因果天平輕輕落在掌心。他能感覺到，那些字符並非要阻擋，而是在等待某個能理解“星軌即文明記憶”的存在。他抬起手，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那是因果法則的具象化。
“讓我試試。”他說。
指尖觸碰到字符繭的瞬間，林墨的意識被拽入一片浩瀚的星軌之海。他看見古人類的第一艘星艦劃破大氣層，在岩壁上刻下第一行導航星圖；影蝕族的先祖將族歌編碼進星軌，試圖用歌聲跨越星係；灰斑人祖先在冰原上點燃篝火，用火光的位置記錄季節變換的星軌……
無數畫麵閃過，最終彙聚成一滴璀璨的光。林墨明白，守鑰詩的核心從不是文字本身，而是每個文明第一次與星軌對話時的純粹心意。
當他回過神時，字符繭已化作點點星光消散。仲裁艦前方，一座由星軌凝結而成的圖書館懸浮在星雲中央——書架是流動的光帶，書籍是沒有厚度的光幕，連地麵都鋪著細碎的星塵，每一步都能踩出古老的歌謠。
“歡迎，星軌的譯者。”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林墨抬頭，看見一個半透明的身影從圖書館核心走出。那是個穿著星軌織就長袍的老者，麵容模糊如霧，卻能讓人清晰感知到他的情緒——期待，擔憂，還有一絲釋然。
“我是星穹圖書館的守鑰者，由所有文明的星軌記憶凝聚而成。”老者的聲音帶著回響，“三百年前，影蝕族試圖抹除圖書館，他們認為星軌的‘翻譯’會讓文明失去獨特性。現在，你們來了。”
“我們在鏽環星區修複了被篡改的星軌。”林墨上前一步，“灰斑人想用星蝕文加密記憶，卻讓星軌生病了。我們需要圖書館的幫助，找到正確的重譯方法。”
守鑰者輕輕搖頭：“重譯不是修正錯誤，是理解每一種‘方言’裡的故事。”他抬手指向最近的星軌書架，“那裡存著十萬文明的星軌模板，但三百年來無人觸碰。因為影蝕族在圖書館設下了‘靜默咒’——任何試圖讀取的行為，都會喚醒他們的殘魂。”
蘇明倒吸一口冷氣：“所以鏽環星區的星蝕文投影，是圖書館的防禦被觸動的連鎖反應？”
“正是。”守鑰者的身影泛起漣漪，“影蝕殘魂依附在星蝕文裡，他們害怕文明重新擁抱星軌，害怕自己的‘保護’變成多餘。要進入圖書館深處，你們必須通過‘記憶試煉’——證明你們不會重蹈覆轍。”
話音未落，圖書館地麵裂開，露出台階通向下方。台階儘頭，懸浮著一本巨大的光冊，封皮上刻著“文明抉擇”四字。
“試煉開始。”守鑰者退入陰影，“光冊會投射三個文明的星軌記憶，你們需判斷：當文明麵臨存續危機時，是否該修改星軌？如何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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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幅畫麵展開：一顆即將被黑洞吞噬的星球，文明高層決定集體遷移，用星軌引擎將母星推出星係軌道，代價是摧毀沿途三顆資源星上的原始生態。
顧昭皺眉：“修改星軌拯救文明，卻犧牲其他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