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艦的懸停引擎在螢火星環帶外嗡鳴,淡紫色的星塵如薄紗拂過觀察窗。林墨望著舷窗外流轉的光帶——那是流螢族母星的天然衛星群,每顆衛星表麵都覆蓋著熒光苔蘚,隨自轉將星軌切割成流動的棱鏡。
“流螢族發來第三次加急通訊。”通訊官的聲音帶著困惑,“他們說‘星軌在流血’,但監測數據顯示,當地星軌能量波動比標準值低0.7,完全在安全範圍。”
顧昭調試著便攜譯碼器,指尖在虛擬屏上翻飛:“流螢族的‘血’可能指代某種文化隱喻。他們的星軌係統很特殊,用生物熒光苔蘚的共生菌絲傳遞信號,和機械或能量傳導完全不同。”
艙門滑開,蘇明抱著生物掃描儀走進來,儀器表麵還沾著星塵:“剛收到樣本,流螢族的星軌苔蘚正在枯萎。他們的長老說,這是‘星軌詩在褪色’,但我們的檢測沒發現病理性損傷。”
林墨摩挲著腰間的因果天平,銀紋秤盤微微發燙。三天前,他們剛完成蛇夫座星區的星軌檔案館搭建,流螢族便主動申請加入重譯計劃,卻在準備階段突發異常。這不像技術故障,更像某種文化誤解觸發的連鎖反應。
“準備登陸。”林墨起身,“顧昭帶譯碼組分析苔蘚樣本,蘇明跟我去見長老。注意,他們的星軌是活物,彆用常規能量探測器。”
流螢族的接引艇劃破星環,船身布滿發光的脈絡,像極了他們的星軌苔蘚。舷梯降下時,林墨聞到了濕潤的青草香——這是星艦過濾係統無法完全消除的生物氣息。
長老凱因站在接引平台中央,皮膚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額間嵌著一枚熒光苔蘚製成的徽章。“歡迎,星軌譯者。”他的聲音像風吹過苔蘚叢,“但你們的機器驚醒了沉睡的星軌。”
林墨注意到,長老身後的廣場上,原本應該流轉著柔和藍光的星軌苔蘚,此刻大半呈現出不自然的灰白,像被抽乾了生命力。
“我們沒有啟動任何設備。”蘇明舉起檢測儀,“所有儀器都處於待機狀態。”
凱因指向廣場中央的石柱,上麵刻滿螺旋狀紋路:“三天前,你們的檔案館投影在這裡顯形。星軌苔蘚記住了投影裡的‘新詩’,但它們唱不出來,就像喉嚨被掐住的歌者。”
顧昭調出投影記錄:“那是鏽環星區灰斑人的原始星軌詩,我們用譯碼棱鏡轉譯了基礎頻率,想測試不同文明的兼容性……可能沒考慮到生物星軌的敏感性。”
林墨蹲下身,指尖輕觸一片灰白苔蘚。因果天平突然震動,秤盤的銀紋如藤蔓般蔓延,在他掌心形成微縮的星軌圖。他“看”到了——苔蘚裡的菌絲在模仿灰斑人星軌的振動模式,卻因能量層級不匹配而糾纏打結,最終堵塞了信息傳遞。
“不是排斥,是消化不良。”林墨站起身,“生物星軌的學習速度比我們慢,強行輸入高頻信息會導致代謝紊亂。”
凱因眼中泛起希望:“那該怎麼救它們?”
“暫停所有外部投影。”林墨說,“讓苔蘚自己調整節奏。我們可以用低頻共振儀模擬它們的基礎頻率,幫它們梳理糾纏的菌絲。”
顧昭立刻反對:“這樣進度會拖慢至少兩周,其他星區的申請……”
“星軌重譯不是賽跑。”林墨打斷他,“流螢族的星軌是活的曆史,弄壞了就再也找不回來。通知所有分部,重譯計劃進入‘文化適應期’,優先保護原生星軌的完整性。”
顧昭抿了抿嘴,最終點頭:“我去調共振儀參數,儘量不影響現有結構。”
接下來的三天,林墨留在廣場觀察苔蘚恢複情況。他發現流螢族的星軌係統遠比想象中複雜——每株苔蘚都是一個記憶節點,整片廣場構成分布式數據庫,記錄著族群七百年的遷徙史。當灰斑人星軌詩的頻率強行注入時,相當於往圖書館裡塞進一本語法完全不同的書,導致整個係統報錯。
第四天清晨,第一簇藍光在灰白斑駁的苔蘚叢中亮起。凱因握著林墨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苔蘚紋路傳來:“它們開始唱歌了,雖然還很微弱。”
林墨望著逐漸恢複生機的廣場,因果天平在腰間輕晃。這時,蘇明的通訊器響起:“林隊,蛇夫座星區發來報告,他們的機械文明星軌出現了‘過載詩’——過度追求效率的修改,讓星軌能量溢出,開始侵蝕行星地殼。”
“又是重譯的副作用。”林墨歎了口氣,“通知蛇夫座團隊,暫停所有激進修改,先做能量負載評估。另外,讓檔案館增加‘文明適應性測試’環節,每個星區的重譯方案必須通過本地樣本驗證。”
凱因湊過來,額間的苔蘚徽章閃著微光:“你們在幫所有文明‘翻譯’,也是在幫它們記住自己。”
當晚,林墨在仲裁艦觀景台整理筆記。顧昭端著兩杯熱飲走來:“流螢族的星軌恢複進度超預期,他們同意成為重譯計劃的‘活體樣本庫’。”
“這才對。”林墨抿了口茶,“星軌重譯的本質,是讓每個文明重新認識自己的‘星軌語言’。不是我們教他們怎麼寫,是幫他們擦掉蒙在母語上的灰塵。”
顧昭望著舷窗外重新流轉的藍光星軌:“明天要去機械文明星區,他們的星軌是金屬共鳴鏈,和流螢族的生物星軌完全相反……”
“所以更需要耐心。”林墨望向銀河深處,“每一種星軌都是獨特的詩,我們要做的不是統一韻腳,是幫它們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韻律。”
星軌檔案館的投影在廣場上再次亮起,這次播放的是流螢族自己的星軌詩——緩慢、溫柔,帶著苔蘚生長的沙沙聲。凱因帶著族人在廣場上起舞,熒光苔蘚隨著他們的腳步明滅,像在應和一首古老的歌謠。
林墨知道,星軌重譯的路才剛剛開始。但至少在這一刻,他聽見了不同的文明在星軌上唱著自己的詩,不再混亂,不再痛苦,隻是單純地,存在著。
仲裁艦的引擎再次轟鳴,朝著機械文明星區駛去。螢火星環的藍光在身後漸遠,卻在新生的星軌檔案庫裡,永遠留下了第一首被溫柔喚醒的,變調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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