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六組的隊員們再次來到了丁家。丁家人見到他們,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組長王隊率先開口:“我們有些新的問題想再了解一下。”丁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把眾人讓進了屋裡。
隊員們開始在屋裡仔細查看,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王隊則坐在客廳和丁父交談。突然,隊員小李在丁母的臥室裡發出一聲驚呼。大家立刻圍了過去,隻見小李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破舊的箱子。打開箱子,裡麵是一些舊照片和信件。信件的內容引起了隊員們的注意,似乎暗示著丁家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丁母突然衝過來,想要搶走信件。王隊眼疾手快,一把攔住了她,嚴肅地說:“丁母,這些可能和案件有關,請配合我們調查。”丁母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案件似乎有了新的轉機。
夏末的都市,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籠罩。雨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劈裡啪啦地砸在警車的擋風玻璃上,雨刮器瘋狂地左右搖擺,勉強在模糊的水幕中開辟出一小片清晰的視野。
季潔坐在副駕駛,眉頭微蹙,看著窗外被雨水扭曲的霓虹燈光。開車的正是丁箭,他神情專注,緊握著方向盤,肌肉線條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僵硬。車廂裡除了雨聲和引擎聲,隻有電台偶爾傳來的調度指令,氣氛沉悶。
“這鬼天氣,”季潔歎了口氣,“老鄭也真是,這種天兒出現場。”
丁箭沒回頭,目光依舊鎖定前方:“案子不挑天氣,季姐。說是環衛工人在城東‘翠湖苑’小區外的排水渠裡發現了個編織袋,打開一看,是屍塊。”
“屍塊?”季潔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碎屍案,通常意味著仇殺或者極度扭曲的心理,無論是哪一種,都預示著這將是一場硬仗。
警車艱難地駛入翠湖苑小區外圍的輔路,現場已經被先期到達的派出所民警用警戒線隔離起來。幾個穿著雨衣的同事正在忙碌,強光手電的光柱在雨夜中交叉閃爍。空氣中彌漫著雨水、泥土和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不安的腐敗氣味。
楊震撐著傘迎了上來,他的褲腳已經濕透,臉上掛著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來了?情況不太妙,袋子裡的東西……很碎,初步判斷是女性,死亡時間超過48小時。除了頭部,軀乾和四肢都被分解了,手法……相當利落。”
黃濤和常寶樂也從另一輛車下來,立刻投入了現場勘查工作。寶樂拿著相機,對著發現屍袋的排水渠和周圍環境不停拍照,黃濤則協助法醫老白進行初步檢視。
丁箭戴上手套,走到屍袋旁邊。即使經曆過不少惡性案件,看到袋子裡那些被雨水浸泡得發白、邊緣參差不齊的骨肉時,他的胃裡還是一陣翻江倒海。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裝屍體的是一個常見的藍色尼龍編織袋,半舊不新,裡麵除了屍塊,還有一些用來掩蓋氣味和血跡的石灰粉。
“拋屍地點選在這裡,”丁箭站起身,環顧四周,“靠近小區,但又不在主乾道上,晚上行人少,排水渠平時水流不大,如果不是這場大雨,可能還要幾天才會被發現。凶手對這裡很熟悉。”
季潔點頭表示同意:“而且,碎屍、拋屍,目的是拖延發現時間,乾擾我們確定第一現場和死者身份。老白,能看出用什麼工具分的屍嗎?”
法醫老白蹲在地上,頭也不抬:“從骨骼斷麵看,像是專業的砍刀或者力量足夠大的電動工具,不是普通家用的菜刀斧頭能輕易做到的。凶手力氣不小,或者……懂得技巧。”
現場勘查持續了幾個小時,收效甚微。大雨幾乎衝刷掉了所有可能存在的足跡、輪胎印等痕跡。除了那個沒有任何標識的編織袋和裡麵的石灰粉,沒有找到直接指向凶手的物證。屍塊被運回法醫中心進行進一步檢驗,希望能從中提取到dna或者更多關於凶手的線索。
回到六組辦公室,已是淩晨。雨勢稍歇,但壓抑的氣氛卻更加濃重。大曾和鄭一民也在辦公室裡等著,聽完彙報,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又是一起無頭案?”鄭一民揉了揉太陽穴。
“目前看,是的。”季潔疲憊地靠在辦公桌上,“死者身份不明,拋屍現場痕跡被破壞,凶手心思縝密,反偵察意識強。突破口,恐怕還得等法醫那邊的詳細報告,或者……等有人報案失蹤。”
丁箭一直沒怎麼說話,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著白板上剛剛寫下的寥寥幾條信息——“翠湖苑小區外排水渠”、“藍色尼龍編織袋”、“女性屍塊”、“利落分屍”、“石灰粉”。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腦海裡旋轉,組合,又散開。一種莫名的直覺,像細小的冰刺,紮在他的神經末梢。這個案子,讓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一種潛藏在記憶深處的陰影,但他抓不住那是什麼。
第二天下午,法醫中心的詳細報告送到了六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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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為女性,年齡在25到30歲之間,身高大約165公分。死亡原因是機械性窒息,頸部有明顯的勒痕。死後被分屍,分屍工具推斷為大型砍刀或工業用切割機。死亡時間確認為發現屍體前的72小時左右,也就是大約三天前。
一個關鍵的發現是,在死者的指甲縫裡,提取到了極其微量的皮屑組織和一絲不同於死者自身的衣物纖維,經檢測屬於一種較為少見的混紡麵料,常用於定製西裝。這很可能是在搏鬥過程中,死者抓撓凶手留下的。
“定製西裝……”季潔沉吟道,“這範圍可就小了。能穿得起定製西裝的人,經濟條件不會太差。”
同時,人口失蹤係統的比對也有了結果。近期上報的一起失蹤案,與死者特征高度吻合。失蹤者名叫林薇,28歲,是一家高級畫廊的經理,四天前下班後與家人失去聯係。家屬提供的照片上,林薇笑容溫婉,氣質出眾。
季潔和丁箭立刻前往林薇家了解情況。
林薇的家位於一個中高檔公寓樓,布置得典雅精致,顯示出主人良好的品味和經濟狀況。接待他們的是林薇的丈夫,趙明啟,一個穿著得體、但此刻麵容憔悴、眼帶血絲的中年男人。
“薇薇她……真的出事了?”趙明啟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顫抖。
季潔儘量用溫和的語氣確認了這個不幸的消息,並開始詢問林薇失蹤前的情況。
趙明啟表示,林薇失蹤當天一切如常,早上出門上班,晚上說要和客戶談事情,會晚點回家。但直到深夜也未歸,電話先是無人接聽,後來就關機了。他聯係了畫廊和林薇的所有朋友,都沒有消息,這才報了警。
“她有沒有得罪什麼人?或者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丁箭問道。
趙明啟茫然地搖頭:“薇薇性格很好,工作上雖然會接觸形形色色的人,但從來沒聽說和誰結怨。最近……她好像是有點心事,但問她又說沒事,可能是工作壓力大吧。”
在詢問過程中,丁箭注意到客廳的博古架上,擺放著幾張林薇與不同人的合影。其中一張,是林薇和一個年輕男子的照片,兩人舉止看起來頗為親密,不像普通朋友。丁箭不動聲色地記下了那個男人的樣貌。
離開林薇家,在電梯裡,季潔看向丁箭:“你覺得那個趙明啟怎麼樣?”
“悲傷看起來是真的,”丁箭沉吟道,“但他提到林薇有心事時的閃爍其詞,有點可疑。而且,你注意到沒有,他穿的就是一件質地不錯的西裝,雖然不一定是定製,但……”
“懷疑他?”季潔挑眉。
“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不過,照片上那個男人,得查一查。”
回到局裡,通過調查林薇的社會關係,照片上的男人很快被確認。他叫徐偉,35歲,是一名小有成就的建築設計師,也是林薇畫廊的常客和……秘密情人。這一點,是從林薇一位關係密切的閨蜜那裡證實來的。
“林薇和趙明啟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隻是因為財產和麵子問題沒有離婚。她和徐偉在一起快一年了。”閨蜜這樣說道。
徐偉成為了重點調查對象。他被傳喚到六組辦公室,表現得緊張而又刻意保持鎮定。他承認了與林薇的情人關係,但堅決否認與她的死有關。
“我那天晚上確實和她在一起,但我們隻是吃了頓飯,九點多就分開了!之後我就回家了,我老婆可以作證!”徐偉的語氣帶著激動。
“吃飯?在哪兒?誰能證明你們九點多分開?”丁箭的問題步步緊逼。
徐偉報了一個餐廳名字,但關於分開後的行蹤,他的說辭開始出現漏洞。他說自己直接回家了,但小區監控顯示,他的車在當晚十點半左右才進入小區地庫。這中間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無法給出合理解釋,隻含糊地說去河邊兜了兜風。
而且,技術隊在對徐偉的車和住所進行秘密搜查時,雖然沒有發現血跡等直接證據,但在他的衣櫃裡,找到了幾件定製西裝。經過比對,其中一件灰色格紋西裝的纖維成分,與死者指甲裡提取到的纖維高度吻合!
線索似乎一下子指向了徐偉。他有動機感情糾葛?),有時間上的空白,還有關鍵的物證關聯。
組裡的大部分人都傾向於徐偉就是凶手。大曾開始布置審訊策略,準備攻堅。
隻有丁箭,盯著白板上徐偉的照片和林薇的社會關係圖,眉頭緊鎖。太順了,順得有些不對勁。徐偉如果真是凶手,他會把沾有自己衣服纖維的屍體拋在離自己活動區域不算太遠的地方?還會把可能成為證物的西裝堂而皇之地掛在衣櫃裡?更重要的是,分屍需要的場地、工具,以及處理現場的心理素質,徐偉這樣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設計師,能做到嗎?
那種熟悉的、不安的直覺再次湧上心頭。這次,它似乎與記憶中的某個地點,某種氛圍關聯了起來。
夜深了,六組的辦公室裡依然燈火通明。針對徐偉的審訊正在進行,但進展不大,徐偉堅持自己是冤枉的,對纖維的解釋是他前幾天和林薇見麵時,林薇不小心勾到了他的袖子,可能那時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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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箭沒有參與審訊,他一個人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樓下車來車往。雨後的城市,空氣清新,卻無法驅散他心頭的迷霧。
那個拋屍地點——“翠湖苑”……這個名字,還有發現屍塊的那個排水渠的具體位置……
忽然,像是一道閃電劃過腦海!
他想起來了!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剛入行不久的小刑警,跟著師傅處理過一起案子。那起案子涉及的一個人,就住在翠湖苑!而且,那個人……那個人給他的感覺,陰鬱、偏執,有著一種隱藏在平庸外表下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靜。當時因為證據不足,最終沒能將其繩之以法,這件事成了丁箭心裡的一根刺。
那個人的家……丁箭努力回憶著。對!就在發現屍塊那個排水渠斜對麵那棟樓的……一樓!那個帶個小院的一樓!從那個院子,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排水渠的情況!
這個發現讓丁箭的心臟猛地一跳。是巧合嗎?還是……
他立刻回到辦公桌前,打開內部係統,開始搜索當年的記錄。由於年代久遠,記錄並不完整,隻找到了那個人的基本信息:丁力,男,42歲,無固定職業,曾因故意傷害和非法拘禁嫌疑被調查,後因證據不足釋放。住址:翠湖苑3號樓1單元101室。
也姓丁。丁箭對這個本家並沒有什麼好感,反而因為這種巧合更添了幾分警惕。
他調出了丁力的近期檔案,發現對方並無新的犯罪記錄,看起來安分守己。但丁箭注意到,丁力名下注冊有一個小型的金屬加工作坊,地點在城郊結合部。金屬加工……這完全具備分屍所需的工具和場地!
更重要的是,丁箭回憶起當年調查丁力時,在他的家裡聞到過一股淡淡的、類似石灰的味道。當時丁力的解釋是家裡潮濕,用來防潮的。而現在,裝屍塊的袋子裡,也發現了石灰粉!
太多的巧合疊加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
丁箭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如果凶手真的是丁力,那麼徐偉很可能隻是一個被精心設計的替罪羊。那些纖維,也許是丁力通過某種途徑獲取,然後故意留在死者指甲裡的。他甚至可能跟蹤過林薇和徐偉,了解他們的關係。
丁箭拿起外套,快步走向鄭一民的辦公室。他需要把自己的發現和推測彙報上去。儘管這很大程度上基於他個人的直覺和多年前的記憶,但這可能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希望。
“老鄭,”丁箭推門進去,語氣急促,“我覺得我們可能抓錯人了。徐偉也許不是真凶。”
鄭一民從文件裡抬起頭,有些驚訝:“哦?怎麼說?審訊還沒結束,但物證對他很不利。”
丁箭將自己的發現和盤托出:丁力這個人,他的前科,他的住所與拋屍地的關係,他的金屬加工坊,以及石灰粉的關聯。
鄭一民聽完,沉思了片刻:“丁箭,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這些大部分都是間接關聯和你的個人推測。我們現在的重點是徐偉,他有直接物證。除非你能找到更確鑿的證據指向這個丁力。”
“我需要再去一趟丁力家,現在!”丁箭態度堅決,“就以排查周邊住戶的名義。我必須要親眼確認一下。老鄭,相信我,這種感覺很強烈!”
看著丁箭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鄭一民知道這個手下一旦認準了某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他了解丁箭,這不是一個會平白無故胡亂猜測的人。
“……好吧,”鄭一民最終點了點頭,“帶上季潔,還有黃濤,注意安全,不要打草驚蛇。沒有確鑿證據,絕對不能貿然行動。”
“明白!”
季潔和黃濤對於丁箭突然提出的要“折返丁家”調查一個看似無關的人員感到有些意外,但出於對戰友的信任,他們沒有多問,立刻準備出發。
再次來到翠湖苑,夜色已深。小區裡比前兩天安靜了許多,隻有零星幾個窗口還亮著燈。3號樓1單元101室,那個帶小院的一樓,窗戶漆黑,似乎主人已經入睡。
三人沒有驚動物業,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丁力的家。院子沒有高牆,隻有低矮的柵欄,裡麵的情形依稀可見。院子裡堆放了一些雜物,看起來和普通人家無異。
丁箭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角落。忽然,他的視線定格在院子角落的一個露天水龍頭下麵。那裡的地麵顏色似乎與周圍不同,顯得過於乾淨,像是被仔細衝洗過,與旁邊略顯青苔的地麵形成對比。
他示意季潔和黃濤注意那個地方。
就在這時,101室的燈,突然亮了!
昏黃的燈光透過窗簾縫隙滲出來,像一隻突然睜開的、警惕的眼睛。
三人心頭一緊,立刻隱蔽到暗處。
門內傳來輕微的響動,接著,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並沒有立刻出來,而是站在門縫的陰影裡,似乎在觀察外麵的情況。
借著屋內透出的微光,丁箭看清了那張臉——正是丁力!比起幾年前,他看起來蒼老了一些,但那雙眼睛,依舊帶著那種混濁而又銳利的光芒,像隱藏在暗處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