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帶著被寵壞了意味的埋怨,讓席初初記憶猶深啊。
前世也是這樣,每次蘇子衿闖了禍,就會用這種頤指氣使的嗓音喊裴燕洄,而那個平日裡心狠手辣的東廠督主,就會立刻放下一切去給她收拾爛攤子。
席初初笑了。
笑得甜美又危險。
她伸手撿起地上那支金雀釵,在白皙的指尖把玩。
“冷宮失蹤的蘇婕妤,原來一直在朕的皇宮裡……扮太監啊?”
蘇子衿聞言,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她猛然間抬頭,卻見對方身披一件暗紋鬥篷,長披遮掩了身材,兜帽也擋住了大半張臉。
她是誰?她怎麼會一眼就認出自己是誰?
蘇子衿是太上皇在位時納入宮中的妃嬪,可太上皇隻召她見過一次,她便犯下了大錯,直接被打入了冷宮。
後來冷宮中起火了,人便神秘失蹤。
一個失寵的冷宮妃嬪失蹤,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
而前世她也並不知道這些內情,隻當裴燕洄認了一個小宮女當“妹妹”寵著。
記憶中最鮮明的一次,就是蘇子衿膽大包天,為了救她獲罪被斬的舊相好,竟然利用裴燕洄鋪就的暗線,偷溜進禦書房翻看奏折。
當然天子處理政務的要緊之地,自然不可能讓她來去自如,她終是被抓住了。
事發後,裴燕洄破天荒地主動來陪她用膳,與她談心,甚至……抱了她。
那時她還天真地以為,裴燕洄終於被她感動,對她也有了幾分真心。
可直到後來才知道,那不過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好讓東廠的人有機會銷毀蘇子衿留下的證據。
“陛下……”德祿的聲音將席初初拉回現實:“這要……如何處置?”
席初初慢條斯理地蹲下身,指尖挑起蘇子衿下巴:“一直以來,裴燕洄把你藏得倒是很好啊。”
“陛、陛下?!”
蘇子衿瞪圓了眼珠子,終於反應過來,卻是麵如死灰。
席初初垂眸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蘇子衿。
即便穿著太監服,也掩不住那股嬌憨氣質——粉唇微嘟,杏眼含淚,連害怕的樣子都像是在求人憐愛。
前世她因為裴燕洄的說情,隻打了五十大板就饒了蘇子衿一命。
可這番教訓卻讓體弱的蘇子衿自此再也無法生育,裴燕洄得知此事之後,恨毒了自己,便在她的飲食當中下慢性藥,讓她也絕育。
這個女人對裴燕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席初初打了個響指,聲音剛落,一道黑影便如落葉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側。
影十六一身夜行衣,麵上覆著半張銀質麵具,露出的下頜線條如刀削般冷硬。
“將她抓起來。”席初初指尖輕點,指向地上瑟瑟發抖的蘇子衿。
影十六無法應答,隻是微微頷首,邁步向前。
就在他伸手的刹那,蘇子衿突然抬頭,那雙含淚的杏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狡黠——
“看招!”
一把香灰從她袖中揚出,形成一片霧障,影十六屏息一拂,勁風將大部分香灰掃開,卻仍有少許沾在他麵具上,發出細微的“嗤嗤”聲。
——灰中有毒!
席初初瞳孔驟縮,卻見蘇子衿已經像隻受驚的兔子般跳起來,提著過長的太監服下擺就往宮道另一端跑去。
淡淡的晨光下,她散落的青絲如瀑,在身後劃出一道柔亮的弧線。
“彆讓她跑了!”席初初幽幽道。
影十六毫不猶豫地追出,即使手背上被腐蝕出幾處紅痕也毫不在意。
他的身形快如鬼魅,眼看就要觸及蘇子衿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