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西山腳下荒廢的莊院隱在樹影深處,幾盞孤燈在風中搖曳,映出窗欞間詭譎的光影。
一支暗部隊伍如鬼魅般逼近。
他們身著夜行衣,麵覆黑巾,行動時無聲無息,連呼吸都壓得極低。
領隊的男人抬手一握拳,所有人瞬間停步,隱入黑暗。
這一處莊院看似無人,卻處處透著蹊蹺。
燈火通明,卻無半點人聲。
院門虛掩,仿佛刻意引君入甕。
“分頭行動。”低聲道,嗓音沙啞如刀刮鐵鏽:“半刻鐘。”
黑影四散。
有人如靈貓般攀上簷角,足尖輕點瓦片,身形一翻,悄無聲息落入內院。
有人貼牆而行,指尖在磚縫間一扣,借力翻上高牆,再無聲滑下。
更有人直接潛入回廊陰影,匕首出鞘,寒光一閃,無聲解決掉暗處放哨的守衛。
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暗殺隊伍,這便是太上皇多年來培育而出的玄甲軍,他們對待敵人能有狼的狡猾,狐的謀算,毒蛇的精準、致命。
領隊親自帶人摸向主屋。
門縫下透出的光證明裡麵有人,可推門而入時,屋內卻空無一人——桌上積著薄薄一層灰,燭火未熄,仿佛這個地方經常有人出入,但不曾真正居住過。
人憑空消失了?
“必有有機關。”領隊冷聲道,分散人在四處搜索,最終停在書架旁一塊微微凸起的磚石上。
“哢噠。”
地麵無聲滑開一道暗門,石階蜿蜒而下,隱約傳來地室中的喧鬨聲——劃拳、大笑、杯盞碰撞,混著酒氣和汗臭撲麵而來。
領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獵物就在下麵,卻渾然不知獵手已至。
他緩緩抽出腰間長刀,刀鋒映著地室昏黃的光,森冷如霜。
“一個不留。”
黑影如潮水般湧入地道,殺機驟臨——
——
顧沉璧被綁時,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更何況雙手尚未痊愈,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對方的動作乾脆利落,目的明確,綁架手段嫻熟。
黑布蒙眼,繩索縛腕,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動的手,就被塞進了一輛密不透風的馬車。
顛簸許久後,他不知道被帶到了何處。
蒙眼的布被解開時,顧沉璧眯了眯眼,適應著微弱的光線。
這是一間暗室,四壁無窗,僅有一盞油燈幽幽燃燒,映出粗糙的石牆和一張簡陋的木床。
他當即意識到,他被囚禁了。
顧沉璧沒有驚慌,隻是冷靜地環視四周,試圖從細節中推斷出綁架者的身份。
然而,這裡空得沒有任何線索。
就在他考慮自己不吃不喝能撐多久時,一個婦人推門而入,手裡端著食盒。
她身形佝僂,麵容滄桑,眼神卻極為平靜。
顧沉璧立刻開口詢問:“這是何處?誰派你來的?”
婦人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顧沉璧沉默片刻,不再追問,接過食盒安靜進食。
——對方既然不想讓他知道身份,那問也無用。
然而,當婦人再次推門而入,手裡捧著的竟是那瓶白玉藥膏時,顧沉璧怔住了。
她指了指他的手,又指了指藥瓶,示意他趕緊擦藥。
一瞬間,顧沉璧低笑出聲。
——原來如此。
這世上,能知道這一瓶白玉藥膏的重要性,還會關心他是否按時擦藥的人,也就隻有那一個人了。
當初在杏花樹下氣得扔藥給他,又轉頭派人把他綁了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