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是被一塊酥脆的煎餅硌醒的。
蔥花混著甜麵醬的味兒直衝鼻腔，還帶著點焦糊的煙火氣。
“後生！醒醒！挪挪地兒！擋俺擺攤了！”一個粗糲的嗓門帶著濃重的魯地口音。
高俊迷迷糊糊睜開眼。
張大爺那張溝壑縱橫的臉杵在跟前，手裡拿著半塊啃了一半的煎餅果子，油乎乎的手指頭正戳著他肩膀。老頭身後，那輛標誌性的、貼著“天庭認證·特級腳氣蔥油餅”招牌的小推車，軲轆壓著他半截褲腿。
“張…張大爺？”高俊腦子還殘留著胡蘿卜封印魔尊的震撼畫麵，“您…您還活著？這…這地兒能擺攤？”他環顧四周。自己還躺在操場邊緣的焦土上，不遠處那道橫貫城市的深淵膿海，此刻卻安靜得像麵巨大的、凝固的七彩暗金鏡子。鏡子上方，那塊被橙黃胡蘿卜磚死死凍結的巨大時間琥珀，在晨光下折射著詭異的光暈。琥珀裡沈滄溟那隻膿液漩渦之眼，隔著橙黃光膜，死死盯著操場方向。
操場中央，已經變了個樣。
原本的廢墟焦土被強行“平整”出了一片區域。地麵覆蓋著一層流轉著銀色時間漣漪的“地毯”——顯然是蕭九闕的手筆。地毯邊緣，插著幾根燃燒著暗金色火焰的火把澹台燼友情讚助，美其名曰“消毒滅菌”）。地毯中央，歪歪扭扭地擺著幾張課桌拚成的“審判席”。桌子腿長短不一，下麵墊著幾塊焦黑的青銅碎片疑似陸擎蒼棺材板殘餘）。
最紮眼的，是審判席後麵那麵牆。那根本不是牆，而是由蘇星璃的星軌羅盤投射出的巨大、不斷旋轉的星空幕布！幕布中央，一個鮮紅刺眼的倒計時數字如同心臟般搏動：
【235547】。
“三界老賴強製執行特彆法庭臨時）”——幾個歪歪扭扭、由帥笨那根金光大鉛筆臨時寫就的發光大字，懸浮在星空幕布頂端，還在微微顫抖。
“咋不能擺？”張大爺把最後一口煎餅塞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那社保局的胡蘿卜仙子說了！臨時法庭也是公共場所！俺這‘腳氣蔥油餅’是特供天庭社保認證的！給法官法警們補充能量！合理合法！快起來！彆耽誤俺開張！”老頭說著，麻利地把高俊扒拉到一邊，支起小推車，“滋啦”一聲，熱油下鍋，蔥花爆香，熟悉的、帶著點微妙腳氣味兒的煎餅香瞬間彌漫開來。
高俊被這煙火氣熏得精神一振，掙紮著坐起來。目光掃過臨時法庭。
“審判席”主位空著。旁邊幾張凳子倒是坐著人。
左邊是蘇星璃，正皺著眉頭，雙手十指在虛空中飛快撥弄，像是在調整星軌羅盤投射的法庭背景牆，嘴裡念念有詞：“…被告席光影太暗…原告席位置不正…倒計時字體不夠威嚴…”
右邊是澹台燼，赤足離地三寸，麵無表情地懸浮著，指尖一縷暗金業火慢悠悠地舔舐著充當“法槌”的一小塊…玉帝的頭皮屑？那玩意兒被凍在一塊小冰塊裡，正散發著微弱的七彩光暈）。她周身氣壓低得嚇人，生人勿近。
下首位置，蕭九闕黑袍如墨，銀質麵具對著深淵方向，一動不動，像尊雕塑。他腳下時間漣漪地毯的邊緣，蹲著墨玄夜，依舊沉默，漆黑折扇展開一半，對著地麵縫隙，幾隻白骨手臂正從裡麵探出，吭哧吭哧地給一張搖搖晃晃的“被告席”桌子…加固桌腿？
秦斬天靠著半截斷牆，抱著他那柄斷刀，刀鞘裡的燭龍發出細微的鼾聲？）。王母娘娘則占據了“證人席”——其實就是一張倒扣的青銅棺蓋。她正用僅剩的爪子，努力把斷臂處裂開的七彩暗紅能量殼碎片，往棺蓋上拚湊，試圖拚出個“本源膿液汙染現場還原圖”，嘴裡還嘀咕：“…這塊是滯納金核心…那塊是金融毒素殘留…得讓法官看清…”
操場邊緣，帥笨抱著他那根金光閃閃的大鉛筆，像個門神，對著陸續被時間漣漪傳送過來的、一臉懵逼的“旁聽群眾”主要是鵬海市幸存的金融難民和看熱鬨的妖怪）維持秩序：“肅靜！肅靜！是時候教你們遵守法庭紀律的道理了！旁聽席！左轉！排隊！掃碼領號！插隊者！罰抄《誠信為本》一百遍！”
整個現場，混亂中透著詭異的秩序，荒誕裡彌漫著嚴肅的…腳氣煎餅味兒。
“我…我坐哪兒？”高俊看著自己裂屏的自拍杆，習慣性想直播，卻發現沒信號。
“你？”嫦娥的聲音脆生生響起。她不知從哪冒出來，手裡拿著根啃了一半的胡蘿卜，腰間社保布袋鼓鼓囊囊。她胡蘿卜尖一指審判席主位旁邊一張矮凳，“那兒！書記員位置！負責記錄庭審！設備社保局特供！”
她說著，從布袋裡掏出一個…胡蘿卜造型的錄音筆和一個胡蘿卜造型的平板電腦？塞到高俊懷裡。
“書記…書記員？”高俊抱著兩根沉甸甸的胡蘿卜設備，一臉懵，“我…我不會啊！”
“簡單！”嫦娥哢嚓咬了口胡蘿卜，含糊道，“原告念訴狀你就按錄音！被告狡辯你就打字！法官敲槌你就寫‘咚’！最後讓被告簽字畫押！完事兒！kpi算你頭上！貢獻點大大的有！”她說完，胡蘿卜尖又指向操場入口，“快！法官來了！各就各位！”
眾人目光齊刷刷投向入口。
時間漣漪地毯儘頭，空間微微蕩漾。
一個穿著皺巴巴運動服、頭發像雞窩、手裡還拎著半瓶肥宅快樂水的青年，一臉沒睡醒的懵逼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了出來。
正是高佬莊雙語國際學校的體育老師，豬八戒轉世——高俊！哦不，是另一個高俊？或者說，本體高俊？
“啥…啥情況？”體育老師高俊揉了揉惺忪睡眼，看著眼前這末日廢墟上搭建的奇葩法庭，煎餅香混著腳氣味兒撲麵而來，“我…我不就熬夜看了場球…睡過頭了嗎？張大爺？您老怎麼把攤兒支這兒了？這…這搭台子唱戲呢？”
“唱戲？唱你個豬頭！”王母娘娘在證人席上尖叫，“高俊！快！上審判席！你是庭長！”
“庭…庭長？”體育老師高俊嘴裡的肥宅水差點噴出來，“我？體育老師？當庭長？審誰？”
“審他！”帥笨的大鉛筆帶著金光，猛地指向深淵上空那被胡蘿卜磚凍結的巨大琥珀！筆鋒金光刺破凝固的膿海鏡麵，精準地指向琥珀裡那隻被橙黃光膜覆蓋的、仿佛在燃燒怒火的膿液漩渦之眼！“三界頭號老賴！沈滄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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