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阿密機場的空調開得太足，羅德曼打了個噴嚏，鼻尖上還沒愈合的傷口又滲出血珠。他隨手抹了一把，在行李傳送帶的金屬邊上留下道淡紅色的痕跡。身後兩個穿著熱火球衣的小孩正對他指指點點，其中一個鼓起勇氣跑過來。
"先生，"小孩遞上一支記號筆，"能簽在我石膏上嗎？"
羅德曼看了看孩子左臂的石膏，上麵已經簽滿了名字——最顯眼的位置留著空白，顯然是特意預留的。他蹲下來，突然用拇指蘸了蘸鼻血，在石膏上按了個手印。
"比簽名酷多了，對吧？"
小孩瞪大眼睛，像收到某種秘密勳章般緊緊抱住胳膊跑開了。係統提示跳出：【惡名值+5，邁阿密地區青少年影響力上升】。
皮蓬推著行李車經過，搖頭歎氣："你就不能當個正常點的偶像？"
"那多無聊。"羅德曼從傳送帶上拽下自己的包，拉鏈上還掛著上次在鹽湖城順走的摩門經書簽。
酒店大堂的電視正在播放體育新聞。莫寧的采訪片段循環播放著，他對著鏡頭展示自己新練的勾手技巧："這次會讓芝加哥的籃板狂人嘗嘗苦頭。"
喬丹辦理入住時全程背對著電視，但羅德曼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在櫃台上有規律地敲擊——莫寧每說一個詞，指節就多敲一下。係統曾經標注過這是喬丹的憤怒指標，但現在羅德曼不需要提示也能讀懂。
電梯裡，菲爾突然開口："羅德曼，晚上來我房間。"他頓了頓，"帶上你的《孫子兵法》。"
羅德曼挑眉："我以為那是你的睡前讀物。"
"今晚我們討論《九地篇》。"菲爾的目光深不可測，"特彆是"死地則戰"那部分。"
房間電話在晚上七點響起。羅德曼剛接起來，就聽到科爾急促的聲音："快打開espn！"
電視屏幕上，莫寧正在熱火主場進行加練。背景裡有個模糊的身影在練習罰球——那分明是斯托克頓的投籃姿勢。
"他們搞聯誼會？"羅德曼對著話筒問。
科爾的聲音壓得更低："爵士昨天剛打完熱火，斯托克頓留下來了。猜猜他們在研究誰的比賽錄像？"
鏡頭適時地給到場邊筆記本屏幕，上麵是羅德曼搶籃板的逐幀分析。羅德曼掛掉電話，從背包深處翻出那本《孫子兵法》。書頁間夾著喬丹給他的資料，其中莫寧的防守習慣分析已經皺皺巴巴。
他忽然發現資料背麵有行鉛筆寫的小字："他們研究你時，也在成為你。——j"
菲爾的房間裡飄著檀香味。禪師盤腿坐在落地窗前，麵前的茶幾上擺著三杯茶和一張邁阿密海灘的地圖。
"莫寧不是問題，"菲爾用紅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圈，"問題在這裡。"
羅德曼湊近看，那是家名為"鯊魚齒"的夜店，被標記的位置與熱火主場僅隔兩個街區。
"爵士的人昨晚去了這裡，"菲爾抿了口茶，"和熱火的助教碰頭。"
羅德曼想起電視裡斯托克頓的身影："所以他們共享情報？"
"比那更糟。"菲爾展開一張皺巴巴的收據複印件，"他們租了台otioncapture設備。"
係統界麵突然閃爍，雖然已經進入休眠狀態，但羅德曼還是感到一陣電流般的刺痛——那是被當做獵物的本能警覺。
"他們要建我的運動模型。"羅德曼冷笑，"高科技狩獵？"
菲爾遞給他一杯茶："《九地篇》說，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深褐色的茶湯映出羅德曼變形的倒影，"明天我要你主動踏入他們的陷阱。"
茶水的苦味在舌尖蔓延。羅德曼望向窗外，邁阿密的夜空沒有星星，隻有霓虹燈染紅的雲層低垂著。海浪聲隱約可聞，像某種巨大的生物在黑暗中呼吸。
回到房間，羅德曼發現門下塞著個信封。裡麵是張"鯊魚齒"夜店的vip卡，背麵用鉛筆寫著："2300，地下室。——"站在拳擊台邊，身旁是個穿著熱火啦啦隊服的女孩，正往羅德曼的左手纏繃帶。遞給他一副特製拳套，指關節處嵌著微型沙袋，"莫寧的弱點在右肋，他高中時斷過兩根骨頭。"
羅德曼調整著拳套："你怎麼知道？"咧嘴一笑，"家庭聚會有趣極了。"
播放著莫寧的比賽錄像，在每個防守回合暫停："看，他轉身時總會先沉右肩......"
淩晨三點回酒店時，羅德曼在電梯裡撞見了喬丹。兩人身上都帶著夜的氣息——喬丹的鞋底沾著高爾夫球場的草屑，羅德曼的指關節泛著擊打沙袋後的紅暈。
"睡不著？"喬丹按下樓層按鈕。
羅德曼晃了晃手裡的vip卡："預習功課。"
電梯鏡麵映出兩人的身影。喬丹突然說："斯托克頓昨天去了熱火訓練館。"
"我知道。"
"他們用攝像機拍下了你每場比賽的卡位角度。"
羅德曼笑了："那他們應該注意到我從來不用同一個角度兩次。"
電梯停在喬丹的樓層。門開前，喬丹留下句話："明晚莫寧會主攻你的左側，那是你昨晚在夜店暴露的弱點。"
羅德曼挑眉："你也派人跟蹤我？"
"不需要。"喬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走路時左肩比平時低了兩公分。"
房門關上後，羅德曼站在走廊裡，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再依賴係統分析來理解喬丹——那些細微的觀察、未言明的默契，已經內化成某種更深刻的認知。
窗外的邁阿密開始下雨。雨滴拍打玻璃的聲音像無數細小的倒計時，而羅德曼手心裡，給的紙條被汗水浸濕，字跡暈染開來，隻剩下一個模糊的"2300"，像某種預言，又像早已過去的時刻。
他展開那張邁阿密海灘地圖，在酒店位置畫了個紅圈。菲爾的話回響在耳邊："死地則戰"。係統休眠前的最後一條提示浮現在視野：【檢測到宿主進入自主決策模式，生存概率計算中......】
羅德曼把地圖揉成一團，準確地投進垃圾桶。概率從來不是他的信仰，疼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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